8月27日上午,清华大学启动新生军训,机械工程系最小新生、13岁的范书恺格外显眼,他就是通过“面向贫困地区定向招生专项计画”进入清华的。
“你知道农村孩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接受采访时,这个身高一米八、皮肤黝黑的男生突然问道。
“是自卑。”他自问自答。说完这几个字,杨弘毅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满脸泪水。
3年前,18岁的杨弘毅读高二。那年的国庆节,他的母校——某国家级贫困县的唯一一所高中,选拔了30名成绩优秀的贫困生到北京,游清华、爬长城,杨弘毅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来北京,杨弘毅感觉挺兴奋,但对于考清华大学这件事,他那时“连想都不敢想”.
确实,近年来,寒门学子上名牌大学的几率越来越小。有研究表明,中国重点大学农村学生比例自1990年代起不断滑落。北大农村学生所占比例从三成跌至一成多,清华大学2010级农村生源仅占17%.
为扭转这一状况,2020年3月,教育部等五部门发出《关于实施面向贫困地区定向招生专项计画的通知》,决定自2020年起,“xx”期间,每年专门安排1万名左右招生计画,以本科一批高校为主,面向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生源。该计画旨在增加贫困地区学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2020年,这一计画招生人数增至3万名。
杨弘毅正是通过“专项计画”进入了清华。2020年,跟杨弘毅一样,通过该计画进入清华的贫困地区考生一共30人。这一年,清华大学自己也推出了“自强计画”,跟中国人民大学的“圆梦计画”一样,该计画面向的是“长期学习、生活在农村地区、边远贫困地区或民族地区,且自强不息、德才兼备的高中毕业生”.该计画2020年共录取29人。2020年,通过“专项计画”和“自强计画”进入清华的贫困地区学生达到76人。
清华大学招生办向中国青年报提供的统计资料显示,目前,这些寒门学子有不少分布在水利工程系、化学系、机械工程系、生物医学工程系、工业工程系等农村地区紧缺的专业人才领域。
然而,种种状况表明,这群学生在融入著名大学的过程中,遭遇了种种难题。尽管,为了帮助他们尽快融入学校,顺利学习和生活,各大高校都出台了多项帮扶政策,如清华北大的“双导师”制、与知名校友“结对子”等,但是,一些现实问题仍在困扰着他们。这也表明,事关教育公平的公共政策,每一个环节都值得重视。
差距
“在我之前,我们高中十年没出过上清华的学生了。”杨弘毅坐在清华大学最大食堂的一个角落里,侷促而迅速地吃着午饭,“我一会儿还有课,暑假国小期的专业课,很难”.
1992年,杨弘毅出生在黄土高原一个只有30户人家的小村庄,父母都是农民,家里3个男孩,杨弘毅最小。一年一季种在20亩梯田上的玉米,是家庭收入最主要的来源。杨弘毅的母亲国小二年级就辍学在家,父亲念到国中毕业就没再继续念下去。
而现在,杨弘毅的3个室友都来自省会城市,其中一个有生物奥赛加分,一个是体育特长生。他的经历,在室友们看来不可想像。
不像城市里的国小,他上的国小只有一间教室,一到六年级的20个学生全挤在这间教室里上课。唯一的老师给其中一个年级讲课时,其他年级的学生就做作业。
上到国小三年级,杨弘毅觉得村小实在太差了,想转到县里的学校,但没有国小愿意接收,觉得他会拖班级的后腿。后来,一个在县城中学当会计的亲戚帮了忙,“硬把我说进去了”.
县城的教育经历让他很压抑,“基础差,拼音念不准,语文老师都笑话我”.
2020年6月,复读了一年的杨弘毅再次参加联考。报志愿时,班主任向他推荐了“专项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