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是通過《傳奇》認識了我,那《傳奇》這首歌是在XX年,今年正好XX年,差十年前寫的一首歌曲。它是我第一張唱片的第九首歌,其實是一個很被忽視的一首歌曲。
有次採訪許戈輝問我,她說李健,十年了,是不是對你來講是一個里程碑?我想想我覺得應該是一個里程,碑就算了,碑很不吉利。
十年應該可以總結一下,所以我今天來的時候,我翻了翻以前的那些日記。那我就從這個最早的一個下午(說起),那是1988年6月23日的一個下午,當時我坐在家裡,看著陽台外面,突然間有個想法說,能不能我學門兒樂器。因為之前看了好幾個電影,都跟吉他有關,跟鋼琴、跟口琴(有關)。口琴是沒法學,因為學完之後就沒法唱了,鋼琴呢又大又貴,就算了,吉他我覺得應該可以。所以我就看一個小廣告,好像是各種吉他班,有二十塊錢、三十塊錢(一個月),我看了一個四塊錢的,當時也比較懂事,希望能夠省點兒錢,就報了一個四塊錢的吉他班。但是如果繼續學下去呢,就開始漲價了,然後呢,幫老師調琴啊、掃地,老師就沒收我學費,然後讓我繼續跟著學下去。
說心裡話我也沒太想過到底是什麼理想,我覺得在我的少年時光裡面找到了音樂,是一個特別幸運的事情,從此之後有了很多精神世界。當時(和)現在很多這個學生講說,為了追女孩兒才學吉他,但我當時真不是,還是很被音樂、被吉他所迷戀。
其實我小的時候對自己唱並不自信,因為小的時候是跟爸爸學京劇,把那噪子唱得很啞,後來啞了之後呢,就不願意多說話,老師也不願意叫你,多多少少有點兒沉默,所以養成了一個自言自語的一個習慣。我想很多時候還是因為孤獨,才會自言自語,孤獨導致幻想,幻想導致創作,我想這是一個特別地一個好的說法。我也說不清這種孤獨感,到底是什麼。
其實直到大學的時候,對我來講才真正意味著成長。我們班有四個女同學,二十九個男生,女生長得都非常地善良,長得也很端莊,但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其實這樣也很好,大學時候就可以安安靜靜地看書、學習。我在中學成績很好,沒有太費什麼力量都能做到前幾名,那清華就不一樣了。
我們宿舍有六個人,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我記得特別清楚,我的上鋪是一個對哲學很感興趣的人,當時他大一的時候就看黑格爾。另外一個同學是不停地學語言,學英語、學日語、學法語、學德語,當我們做閱讀理解的時候,很難讀懂的時候,他卻暗暗地點頭說這人的文筆還不錯。所以會發現有很多人,他在各個方面有很多特長。
學習呢也有一些奧林匹克數學金牌、物理金牌在我們班裡,他們也不費什麼力量就總是能考到97啊98(分)。甚至有人達到105分,你知道為什麼會有105分,因為答得特別好,所以教授多給了五分。但對我來講不一樣,我覺得我可以通過努力、通過勤奮,六七十分、頂多八十分算不錯了。那個時候你會發現原來學數學、學物理都是有很多區分的,有很多需要天賦的。
但是我參加的一些歌唱比賽,只要我能參加的比賽,基本(上)成績都很好,或者是不謙虛地說,都是第一名。所以我覺得這個對我來講,是很有鼓勵的。
大學畢業時候,好像剛剛有人會了解了我一些,原來李健並不是天天拿著吉他就玩兒啊鬧啊,他還寫了一些作品。當時我還開了一個大學畢業的一個音樂會,那個會上讓一些教授們了解了,啊,他還真是學東西。我想說今天主要講的是,有些才能只有時間才能證明給你。
但那個鼓勵隨著畢業就煙消雲散,我畢業之後去了廣電總局,當了一個網路工程師,帶著所有像今天的朋友一樣對社會、對未來的一個憧憬,就去工作。工作時候對我來講是一個打擊,為什麼說是打擊,因為你在清華裡面的時候,被稱為天之驕子,但你到社會的時候,基本就是最無力的一群人,因為你剛剛畢業,我想今天你們依然是這樣。你發現你所做的工作,跟你學的完全沒關係。
開始就做一些體力活兒,天天拎水啊、接人送人啊,還有一些熱心的這些老大姐,老給你介紹女朋友什麼的。還噓寒問暖,當然很關心你,但他們那個環境對我來講還是有一些苦悶,因為你找不到自己一個成就感。
當時最在困惑的時候,大學的校友,就是現在的水木(年華)的盧庚戌找我,說李健,你還想不想唱歌,想不想一起唱歌?直到前些日子他又給我打電話,還問我這個問題。我說怎么唱,去哪兒唱?他說咱們當歌手啊,咱們可以出唱片,那個對我來講是一個生活的一個驚醒。我覺得那是可能對我來講,是一個另一番天地吧,能夠迅速逃離朝九晚五,但是恰恰沒告訴我,當歌手剛開始是不能賺錢,是無法生活的。就很衝動地就辭掉了工作,悄悄地就跟盧庚戌去唱歌去了,家裡根本不知道我已經不工作了。其實現在想起來,很多人會覺得很武斷,如果你唱歌沒唱出來怎么辦?我覺得年輕人其實就應該勇敢一點兒,我覺得以前的人比現在的年輕人更勇敢。可能現在顧忌的東西太多了,你可能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兒。
所以我就跟盧庚戌唱歌,一切都很新鮮,一切都很為難。全國各地去做節目,當時很高興總坐飛機,住各種酒店,住各種不太好的酒店。然後最為難的事情就是,做一個歌手那些應該有的訓練我都沒有。比方說怎么在台上表演,我很多時候是別人告訴我,說今晚上李健,你們水木(年華)要播你們節目了。我說天哪,一定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一定不能讓我媽知道,就是特別害怕看自己,那段時間既快樂也糾結。
但我還算很幸運,因為當時清華的(兩個)畢業生做一個組合,很受關注。九個月就用現在話來講就所謂紅了,然後得了很多獎。我記得那一個最大的一次頒獎典禮是星空音樂台吧,我們是內地當年成績最好的一個新人,港台分別是f4跟陳冠希。但是當時我上場時候就緊張,因為我發現他們的人氣特別高,而且又帥,陳冠希又很會表演,所以上場之前準備好的那些東西,又全都忘了。然後上台也慌了,估計肯定跑調了,因為我看見底下孫楠和田震在笑我倆,好像就唱《一生有你》。所以整個的一個階段,是完全硬著頭皮上。
做組合其實是對一個人來講是需要一種考驗,需要一個長時間磨合。其實離開水木(年華)並不是,對我來講有多么困難的事情。我覺得音樂是一個特別有趣的事情,你不能對它有任何含糊。你的唱片裡面,一定要都是自己喜歡的歌,可能某些歌,當時別人會有質疑。就像《傳奇》一樣,當時這是一首那么慢的歌,在那樣一個XX年、XX年是一個很中國風、很電子、很r&b的時候,它就太格格不入了。但是我喜歡,那沒有人聽,沒有人看好也沒關係。
我覺得周杰倫有一句話他說得特別好,最大的突破就是沒有突破。一個人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但看似有限的一件事情裡面,其實可以做成很無限。那你是做這樣的音樂,並不代表你所有歌都一樣的,你一樣可以做得非常地豐富。做這行的人應該淡化,歌手、明星這樣的一個身份,因為你老抓那個東西你會很痛苦。你總在比,永遠會有人比你更帥,永遠有人會比你運氣更好,需要的是就是自己逐漸強大,這個強大也是需要很多機緣的。像春晚、像王菲這樣的一個機會,你很難描述它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但是這樣的機會給你的時候,就像我原來說,你只有一首《傳奇》是不行的,你必須要(有)很多作品。你所有的那些積累,可能就是為那樣的一個真正的機會所準備的。其實很多機會都不是機會,真正的機會也就那么一兩次。張愛玲說成名要趁早,但我覺得成名應該晚一點,尤其是做這行的人。因為一旦你成名之後,你的時間會發現越來越少,屬於你的真正的積累也會很少。
三十而立是不正確的,三十很難立起來。所以年輕的朋友們不要太著急,不能像我當時老想這句話,我覺得四十(能立)就不錯了,真是這樣的。
在人成長階段,你經常會遇到一些權威,我以前就會見到一個特別顯赫的,比方說一個導演啊,或者是一個教授啊,總是緊張,但後來我慢慢地消解自己,消除這種一個不太好的。其實任何一個偉大的人,偉大是用卑微來換取的,真的。
這條路就充滿了無數的變數,比方說你面臨的問題是一個又一個,沒成名的時候,別人會想你要成名,成名之後,也有人問你,你接下來怎么辦?XX年以後,《傳奇》走向千家萬戶,開始很多人就開始問你基本一樣的問題。比方說,王菲又怎么樣了?怎么找到你?如果沒有王菲唱這首歌,你還會堅持(嗎)?更多問題是,一個歌手成名之後,面對名利時候,他還會創作出好作品嗎?
其實真正的藝術家,錢還有你所謂的名利,只能會幫到你,只能會讓你激發出更多的靈感。如果你輕易地被所謂的那些名利擊倒,那你太脆弱了。你連這樣的一個事情,都無法堅持自己,其實你的成名是太運氣,或者是說太荒誕了。
其實這個行業雖然沒有規律,但也有規律可尋,就是你不斷地要提醒自己,名聲就像我原來在微博說的一樣,就是一個誤解的總合。我覺得今年我39歲,我很幸運我成名得晚一些,我覺得對生活還有一個不斷提醒、不斷往前走的一個願望。
所以我覺得今天來的很多青年朋友,我不太會就是說教,我只是分享自己的一點兒生活經驗。成功晚來一些更好,然後面對那些所謂的權威、顯赫的人,不要太害怕。因為他們也走過你今天的路,有多少所謂的閃光,就有多少那些灰暗的時刻,任何時候都應該看清自己,別覺得自己那么渺小,也別覺得自己那么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