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開講啦?多給我點兒鼓勵吧。
我出生在江西南昌,國小的時候經常是三好學生,偶爾得得紅花少年,然後那時候特彆強調幾道槓,很在意那個。因為那時候就是榮耀嘛,回家也能騙梨罐頭:“爸爸,我又考一百分了。”你的父母都會認為,孩子好好學習未來去清華北大。好的,爸爸媽媽,我會努力的。國中之前一直是那樣一個陽光的花兒少年,有一次特別突然的機會,我看見了有人跳迪斯科,對對對,猛士,我在下面看,我說太有魅力了,就純粹地愛上那個舞蹈,一群人在上面跳,揮灑著汗水,然後肢體那個協調那個韻律。因為也沒有語言沒有溝通,我跟家人說我想學這個。“不,你瘋了嗎?”因為會耽誤學習嘛,當然後來我也沒聽他們的,我也自己偷偷去學,所以我的學業就一落千丈,然後也經常不回家。因為愛跳舞啊,然後奇裝異服。其實現在有個很好的詞叫“個性”,所以在我想表達個性的時候遇到了很多阻力,還是一直堅持著,最後我真正地站上了那個舞台,當時我們的名字是叫“靈魂abc“,然後我記得當時是放著乾冰,像這個台子一樣這么高,放著乾冰。你得偷摸地爬上那個台子,擺一個造型,然後當那束光打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就開始扭,扭一晚上,三、四個小時,你也不停,你就是喜歡那個。
我說這應該是我表演的源起,我來中央戲劇學院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因為沒去過北京啊。我要去首都看長城,我要去看升旗看紫禁城,我有好多想看的,然後爸媽也覺得應該去考一下,我爸就陪我來了,因為要朗誦要跳舞要唱歌,我就去集訓了一首詩詞——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只有一首。因為覺得自己考不上,我就是去應景一下,唱什麼歌呢?我會唱很多流行歌,但就感覺不能讓你唱那個歌,我去學《鐵道游擊隊》,而且是張學友的唱法,“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才能展示的時候,我就一直覺得老師一直這樣遠遠地注視著我,然後有時候還微笑,有時候還記錄,有時候還耳語一下。我的各種表現都非常差,但是我那種雞賊的觀察能力非常強,我說這一定是議論我,有戲啊!要更好地表現,屁股都撅起來了,恨不得等待老師的評價。你過來,我說叫我了,這么多人就叫我一個。我說老師,你好,知道他說什麼嗎?我說這孩子嘴歪吧,我當時就是這個樣子,還缺半顆牙。當然我現在的牙是後補的。我童年的時候,在我活潑和好奇心地驅使下,讓我磕掉了半顆牙,我覺得我在那個排練場完了,後來我進入了中央戲劇學院。我可能隱約感覺到老師是因為我的可愛把我留了下來,文化課我們也得學語文,英語,數學,政治。英語,學藝術的人覺得那我不能學啊,跟老師說,老師我睡會啊,就那種。我覺得我完全是一個負能量,我不適合在這個講台上,我會把大家帶壞的。我被分到了c班,我說為什麼要分班啊?我們可能很差對吧?但你不要分abc(等級)嘛?一出去a班的同學,今天你們的教室在這,c班的你們在這兒。
有一次整個年級要展開英文比賽,朗誦或者唱歌,我說這種比賽不就是我們(c班)不在嗎?因為我們的辭彙量太差,連一個整句都說不了。但相信我能做到。我想了一個故事,就是我們中國博大精深的四大名著之一《西遊記》。我說我們就拍《西遊記》,只用四個單詞:猴子、師傅、吃、妖怪。妖怪對吧?好,表演那天我們去到現場,在階梯教室里,所有人上去都是念莎士比亞的長段的台詞,或者唱英語歌。輪到我們了,現在有請我們c班的同學為大家表演《西遊記》小品片段。嗨,師傅師傅,很好很好很好。三個同學走走走,師傅,師傅,你想吃嗎?是,我想吃。好的好的,我走了走了。師傅,吃吧,很好吃很好吃。不,師傅,她是妖怪。猴子,猴子,因為別的詞都不會說,什麼想了一大段,什麼大膽猴兒,你居然敢對施主如此無禮。只能說,猴子猴子,當時特別想用那種非常複雜和流利的英文,我只能說師傅。我還好比他(扮演師傅的人)多一句,她是妖怪!猴子,猴子,師傅,她是妖怪。老師說停,你們給我滾出去。我非常感謝那次老師們沒有給我們處分。
但後來我扮演《中國合伙人》的孟曉駿,怎么辦啊?怎么說啊?沒法說了。我出國也是,過關時工作人員問,你在乾什麼?是的是的,後來就一直用太神奇來緩解自己的尷尬,太神奇了!人家問,你覺得好吃嗎?太神奇了!你想上衛生間嗎?太神奇了!當時我還在拍《四大名捕》,我記得很清楚,孟曉駿的英文應該是三個人里最好的,因為他在紐約待過。所以那時候就出現問題,當時有五個老師包圍著我,我一邊還在拍著古裝戲,在吊著威亞,另一邊背著詞兒。經歷了這么一段我想說:我們在學的時候,還是一定要好好學,未來這個一定會找回來的。如果你現在還在c班,也別睡覺了,抽兩下自己,然後聽不進去也聽一下,總會有你能得到的東西,就像我扮演孟曉駿一樣。我都要抓狂了,已經瘋掉了。所以,為了不讓未來的自己那么難受,在現有空間學習的時候,要把它好好學習一下。
因為一次幸運的機會,北京人藝在我即將畢業的時候邀請我去參加一個劇幕,叫《足球俱樂部》。因為當時有一個不太成文的規定,你被哪個劇院選中了,畢業的時候,去到他們那去排演,基本上你都可以留在那個劇院,然後我就去了。當時有馮遠征老師、顧威老師,我們一塊兒排話劇,基本上也是以同事相稱了。我記得馮遠征老師當時說,小超,以後我們就是同事啦。然後我自己一個人在那美的。我都不敢想像這個事兒,還跟家裡也吹過牛,說我有著落了,那時候能在北京落個戶就是太牛的事兒了!一直沉浸在演出的歡樂當中!應該是演到大概第七場、第八場的時候,領導找我談話。開始聽領導們說,你這段時間,表現得非常的優異,讓我們覺得真的非常棒,然後說說說,說到你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但是你不適合人藝。那句話說完之後我基本就懵了,將近有半個多小時,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我依稀記得那天從人藝出來,買了瓶白酒。一打開,就吹,應該說怨氣滿身。我不能理解,我覺得自己挺優秀的,我都來單位了,我也做了該做的。當時我的簡歷還沒投,已經來不及了,我覺得我大學完了。憑什麼是我啊?為什麼是我啊?命運為什麼那么不公平,怎么落在我的身上?因為我一直記住的是第二句話,你不適合人藝。可是很多年之後,我在這個行業中碰到了很多的人和事後,而且慢慢知道有些東西不是個人能決定的,所以我就越來越感謝他說的第一句話,你是個好演員!
所以,今天我也想對年輕人朋友們說,其實我們肯定會經常面對結束工作,結束工作之後怎么辦呢?你是選擇善意地面對還是惡意地面對?就像比喻成戀愛和分手一樣,我想說的是痛苦地將就不如痛快地分手。這個也是我們的電影《分手大師》想表達的。
說到孫儷,孫儷是一位天真淳樸的姑娘,當然也是我的老大,怕形容不好她回家罰我跪搓板。我來之前,她說你去《開講啦》,你可別丟人。聽說要說五十分鐘,我說人生中沒有這樣說過。我說咱備備課吧,她說好啊。我就開始說大綱,我說我想這么說,她說挺好的挺好的,她說你就這樣講就好了。她還提問:你知道你自己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我說我最大的缺點,矯情還是完美主義?她說不是,是“生活不能自理”。我有時候去一個地方,箱子裡要帶點什麼充電器,弄點水什麼的,我說這個怎么裝啊,這個先裝什麼,後裝什麼。她說你等會,給我五分鐘,一裝,裝好,走你。在拍攝的過程當中也是,她說家裡任何事情你甭管了,你就好好地去乾你喜歡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是非常非常支持我乾任何事情,我最後就用我的母語,為大家唱一首英文歌,我把所有的英文全部都唱進了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