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某一天,正在讀國中一年級的我在一個被翻得不見了封皮的破雜誌上看到了一篇文章,雜誌的名字已無從考證,但文章中的一個情節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上邊講到一個大陸的經理人在香港工作的一個片段,裡邊的主人公先用英語在一個會議上做報告,結束後又用粵語和香港的同事們交談,期間接到大陸客戶打來的電話,又操一口流利的國語談笑風生,下班後還不忘給老家的父母打電話用家鄉話問聲好。
現在想想,其實你是怎樣的人、你會成為怎樣的人也許自幼時就早已注定,讓某些人激情澎湃的情景對於另外一些人也許掀不起半點波瀾。就像這個故事對於很多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個小小的調劑品,而對於當時的我卻像是一針興奮劑,讓我激動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我出生在新密,鄭州下邊的一個縣級市,那裡的方言與鄭州方言尚存在一些差異,與國語的區別就更大。雖然生活在新密市區,但15歲前的我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講過半句國語,看到別人講國語也會當成是一件稀罕事。記得第一次講國語是1997年我15歲時在鄭州一個商場的手錶櫃檯前,當時徘徊良久,鼓了半天勇氣,最後一咬牙一狠心終於正式開口講了今生第一句國語:“請問……這塊表多少錢?”講完之後頓時頭皮發麻,百感交集,任憑店主如何叫我,硬是一句話沒有再多說,做賊似地快速走開,之後半年之內再提起國語都心有餘悸。隨後幾年,為了擺脫這種語言上的窘境,我開始逼自己不斷登台主持、播音、演講,並抓住一切機會在公開場合講話,這樣磨鍊了幾年之後自己的國語才算步入正軌。
所以可想而知我在94年看到這樣的文章時心靈上所產生的那種強烈震撼,這種震撼一方面來自於對主人公語言能力的崇拜,另外也源於對外部世界的嚮往。所以,當時我就下定決心,這一輩子一定要成為像他一樣的人。
為了實現這個心愿,除了練好國語,我在英語課上也格外認真,儘管其他科目並不盡如人意,英語成績卻是一路遙遙領先。同時,在日記本上,我也鄭重地記下了要在30歲前學好粵語的計畫。後來,很多同學和朋友對於我瘋狂學習粵語的舉動感到不解,因為隨著香港的回歸和大陸城市的不斷發展,香港的形象在很多人眼裡已經沒有那么高大,同時在香港可以講國語、可以講英語,為什麼還要費那么大力氣去學這種實用性不大的語言。其實夢想只關乎夢想,與是否實用毫無關係。學習粵語只是為了圓我兒時的一個夢,同時,像很多80後一樣,因為從小就喜歡聽粵語歌曲,潛意識裡也有一點想讓自己唱粵語歌時發音更準確一些的想法。
2007年7月,正在讀研究生的我得到了一個在香港一家證券公司實習的機會,所在實習機構的工作語言是英語和粵語,平時也需要和大陸的公司進行溝通。記得在一個溫暖的午後,結束公司的英語會議後,和香港的同事用粵語就工作的細節進行了討論,之後又接到了幾個大陸客戶的電話,聽到國語自然倍感親切,所以處理完工作後又隨手撥通了河南家裡的電話,問下母親家裡的情況。在這一切忙碌結束之後,突然間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眼前不覺浮現出了一個小男生全神貫注盯著一本破雜誌閱讀的場景。那時的我,內心是極度喜悅的,有一種無以言表的快樂。也許,對於一些人來說,具備這此能力實在不足為奇,而對於我,這個夢想的實現用了整整13年!
我在25歲時就實現了一個歷時13年才達成的夢想,這段經歷給了我一個強大的心理暗示:要想看到最美麗的風景,就一定要追隨內心、堅持到底。在這個略顯浮躁的社會裡,放棄似乎已經成為一些人的習慣,在工作上,頻繁跳槽、辭職、甚至因為工作壓力而自殺的新聞不絕於耳;學習上,逃課、補考、留級、退學也屢見不鮮;感情上,分手、離婚、婚外情比比皆是,而這裡邊有許多事情其實只需要些許的堅持就可以挺過去。人們在說到曹雪芹撰寫《紅樓夢》的經歷時總是會提到“披閱十載,增刪五次”這句話,以此證明他完成此書之不易和意志之堅決,他在為後世留下了一筆寶貴財富的同時也給自己的一生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而想想我們自己,這一生有多少事情是真正堅持了十年以上的呢?我們又用什麼給自己的生命留下痕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