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思浩
小時候住的偏,要去書店得先從家門口出發,走兩百米到車站,花3塊錢坐公車到市里。那時候我經常纏著我奶奶去書店,奶奶很疼我,一有假期就會帶我去。從家裡去書店要將近一個小時,但在那個時候我從來沒有覺得這一小時有多漫長。
那時市裡的新華書店也不大,只有兩層,底下放著很多暢銷書,樓上放著實用類的書,只有一小塊兒擺放著少兒讀物。我記得買的第一本書是三毛流浪記,當時我還買錯了,多花了十塊錢,心疼了我一個星期。
再後來大了一些就是買漫畫書,七龍珠,一共有四十二本。當時我天天省吃儉用,有了錢第一時間就是拉著奶奶陪我去書店,很快我就集齊了一套書,一個月之後我發現少了兩本書,為此我還跟我奶奶發了一頓無名火,她一個勁地哄我,我只知道生氣,等到晚上的時候我發現那兩本書在我的枕頭下面。
印象里那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又可怕又無知又任性。
上了國中,我爸換工作,我們一家也順理成章地搬到了市區,奶奶也跟著我們搬到了市里。到了市里之後,去書店就不用乘那么久的公車了,但又捨不得打的,儘管那時的車起步價只是7塊錢。走路去新華書店需要一個小時不到,我就自己走去書店。
書店已經翻新過了,有了三層,書也比以前多得多了。底樓的旁邊還開著一家很小的冰激凌店,每次買完書覺得累了就窩在冰激凌店坐著,直到店員催著我要買東西我才走。書店的二樓新開了音像作品的專櫃,那時候我買了很多卡帶,周杰倫的八度空間,王菲的將愛,五月天的為愛而生,那時候我媽還以為我是在聽英語單詞,其實哪有,復讀機里裝的都是這些音樂。
初一的時候還經常拉著奶奶陪我去書店,衣服也是她們買回來給我我就穿。再大了一些,初三的時候,我就開始自己買衣服了,那個時候特別叛逆,覺得爸媽選的衣服都不好看,偏要自己選。
奶奶有時也會問我,要不要去書店,我都是甩甩手說不用了我自己去。
到了高中,我又搬了一次家,這次的家搬到了市中心的位置。市里不再只有那一家新華書店了,但我還是偏愛一直去的那家。現在的書店有了4層樓,每層樓的面積也更大了,只是我不去買那些“課外書”了,每次去書店都是買老師指定的輔導書。
再後來,我就不去書店了。
重新開始去書店,是在出國兩年後回國。那時候是最浮躁的時候,做什麼事情都覺得無聊。實在無聊的自己跟朋友逛書店買了幾本書,誰曾想就這么看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然而儘管家裡的書越來越多,奶奶陪我去書店的次數卻一直停留在零次。
奶奶和我媽隔幾個周末就會去逛街,我媽總是半開玩笑地說陪她逛街,幫她挑衣服,可是我總是說沒時間。其實我也不在忙什麼,不過是上網聊天或者跟朋友出去玩。
直到有一天我媽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跟我說:“你又要出國了,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一起逛街了。”
我才發現其實我很自私。小時候想去書店了就纏著奶奶,也不管她的身體到底好不好,那時候的夏天很熱,等公車的地方只有一個站牌,根本沒有地方躲太陽。奶奶幫我擋太陽,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曾經高大的背影已經只能夠到我的肩膀了。
四年級的時候,媽還在鄉下工作,很少有機會去市里。我記得有一次我在看四驅兄弟,我媽剛回家,我指著電視裡的四驅車對我媽說我要這個模型。我媽笑著說最近很忙沒有時間,以後有空了就帶我去買,我當時朝我媽發了一頓火,說了很多話然後摔門進了自己房間。兩個星期之後,一直沒時間去市裡的媽媽,給我帶回來了這個模型,可我當時我居然嫌棄說這不是我要的那一款。
如果有時光機,我一定穿越回去抽自己一巴掌。
我重新看起書來這習慣,倒是讓我爸很開心,他常說看書是開闊眼界的好辦法,你沒有辦法經歷一百種生活,但是你能看一百本書。我很任性地說要出國的時候,他也全力支持我,我當時沒有想過出國的生活會是這么枯燥而又辛苦,只是我爸說我做的決定,他就一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