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小君
嘿,小子!
很抱歉在這個時候與你在街頭相遇。
此刻你正走在人群中,哭得像個傻逼。
對不起,我只能看著你,我不能安慰你,沒有人能安慰你。
我知道你剛剛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端,你可愛的女朋友跟你說,我們到此結束。就好像你們的戀情是一輛在馬路上疾馳的汽車,你剛剛進入狀態,還在暢想著未來,她就直接拉了手剎,把你的豪情壯志直接憋死在發動機里,讓你有一種逆精回血的疼痛感。
我也知道,你告別校園,孤身一人來到魔都,周圍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同學,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你只有你自己。
作為freshman,你專業不對口,你什麼都不會,你只能從頭學起。你戰戰兢兢地在公司打雜,恨不得記下老闆說的每一句話。你越是害怕出差錯,就越是容易出差錯。你每天早上第一個打卡,每天晚上最後一個離開公司。你害怕被人瞧不起,你想儘快上手,你只能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工作第一個月,你瘦了10斤,一整個月都沒有夢遺。
你月薪只有3500塊,稅後3000塊,其中房租1000塊。你早飯只敢花2塊錢買手抓餅,午飯和晚飯只吃不超過15塊的蘭州拉麵。
即便這樣,去掉交通費、網費、電話費……你的工資所剩無幾,每個月20號你錢包已經告急,等著盼著發工資,好犒勞自己一頓,吃一份多加牛肉的拉麵。
周末,你拒絕了姑娘去咖啡館坐坐的邀約,不是你不想泡她,而是你心疼那杯25塊的咖啡。
你儘可能地逃避所有的聚餐,不是你不合群,而是捨不得人均50塊、就像搶錢似的一頓晚餐。
加班到深夜,你打車回去,一路上忐忑地盯著計價器,又要躲避司機輕蔑的眼神,計價器每跳動一下,你的心就跟著抽搐一下。
你忍不住問自己,連車都打不起的人,有什麼資格談論理想?
你在這個城市物質層面上活得沒有尊嚴,你出了校門,第一次意識到錢的重要性。直到女朋友和你說了分手,你覺得在精神層面上,你也變成了弱勢群體。
晚上,你蜷縮在10平米、沒有窗戶的出租屋裡,絕望得像一條發情期找不到伴侶的狗。
我懂你。
你在為你的未來而擔憂,你在為你睪丸里儲量豐富的精子失去了摯愛的歸宿而擔憂。
生活似乎對你露出了獠牙,讓你懂得那些看起來像是乳房的道路實際上是吞噬夢想和尊嚴的溝壑。
你每年工資的漲幅是10%,而這個城市房價的漲幅讓你目瞪口呆。終你一生,你的工資只是和房價進行龜兔賽跑。
你想跟女朋友在大城市買一棟房子,安一個家,在這裡有一張可以安睡的床。
對不起,這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你永遠跑不贏通貨膨脹。
畢業之後,你本可以在老家過得安安穩穩,你可以有車有房,在老爸老媽給你打好的基礎上,輕輕鬆鬆地活著。
可是你偏偏年少氣盛,被一種叫做“理想”的東西迷住了心竅,你眼裡看不到生活里真實的困難,你把一切想像得都過於美好。你唱著“管他山高水又深,也不能阻擋我奔前程”,你躊躇滿志,覺得自有理想的少年天下無敵。
直到這個時刻。
你終於開始懷疑。你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能力,懷疑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從相信一切,變成懷疑一切。
你陷入孤獨,深邃得就像是黑洞般的孤獨。
你不能告訴父母你過得不好,每次打電話你都強顏歡笑。
你害怕周五,因為周五之後就是周末,周末就意味著你要一個人過兩天。
你不敢出門,你害怕花錢,你害怕被人瞧不起。
這段日子,你尤其害怕一個人。你唱“為何要有周末,強迫我沒事作,時間一旦變多,就會有空想起寂寞”.
你以前覺得一個大男人說寂寞、說孤獨真是矯情。
現在你比誰都矯情,你聽到情歌都落淚,好像所有的情歌都是在嘲笑你。
你看著馬路上飛馳而過、引擎轟鳴的跑車豎起了中指。
你想大聲質問,這些富二代為什麼就能不勞而獲?為什麼他們能開跑車,你卻只能擠捷運?為什麼他們夜夜泡妞,你卻只能天天泡麵?為什麼人家穿阿瑪尼,我卻只能穿地攤貨?你本來就一無所有,為什麼連你唯一的女朋友也要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