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他和老伴從陝西的大山里流浪到興平市流順村,在一面破舊的土牆旁用秸稈搭起了一個簡陋的家,從此,以拾荒為生。
1974年農曆正月二十九,他和老伴外出趕集,在一群圍觀的人潮中,他忽然瞥見了一名被遺棄街頭的女嬰。當時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臍帶上還殘留著母親的鮮血,由此可見,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剛出生就被母親丟下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沒有一人肯上前把嬰孩抱走。他和老伴實在心疼孩子,想要把她抱走,但又不願讓如此可憐的孩子跟著他們吃窮受苦。於是,他和老伴便一直站在原地苦苦等待,希望能有一戶條件稍好的人家把孩子抱走。
天色沉沉暗去,集市上的人潮退得一乾二淨。他和老伴不得不將孩子抱回家中悉心照料。為了紀念這次偶然的相會,他給孩子取名“會英”。
會英漸漸長大,可奇怪的是,她經常弄不清簡單的算式,說話也有些含糊。後來,他終於明白,會英有著輕微的智障。老伴知道了這一事實後,公然表態,無論如何,也要把會英養大成人,不管怎樣,她都是一條命啊!
為了更好地撫養孩子,他和老伴起早貪黑,長年奔波在各個鄉村的垃圾站里。可生活並沒有因此好轉。因為,在這艱苦的旅途中,他們又先後遇見了不同遭遇的棄嬰。他們有的殘疾,有的智障,有的正常。
他倆都是於心不忍,總是無法在觀望後冷漠離去。這些可憐的棄嬰,一個個都無可避免地與他倆相遇,並走進那個破落的家庭。
周圍的鄰居非常不解,在旁人看來,這對年過六旬的老人本就已經過得水深火熱,為何還要一次次撿來生活的包袱?他們雖然知道這是善行,但仍舊不可理解。他們甚至斷定,這些孩子在長大且清楚自己身世之後,一定會遠走他方,不再理會這兩位拾荒的老人。
孩子越來越多,所需的飯量也就越來越大。但他倆覺得,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光吃素菜和米飯。
就在生活擔子越來越重,經濟愈加窘迫的情況下,老伴忽然撒手人寰,離他而去。他悲傷得不能自已,但他心裡清楚,他不能沉淪下去,因為除了已經長大成人的會英之外,還有整整9個孩子的生命在他手裡。
他細細盤算過,正常情況下,自己勞苦一天能賺到15元人民幣。而每天要買5塊錢的饃(20個),3塊錢的掛麵(1.5斤),如果還有額外開銷,偶爾生病買藥的話,那所剩的錢就寥寥無幾。
但在這整整36年間,他就是用這樣省吃儉用的方式,為孩子們奢侈地買下了5937袋奶粉。當我隨記者找到他時,他正狼狽地拉著一輛木架車。身形消瘦,皮膚黝黑,白髮蒼蒼,渾身裹滿了汗水與灰塵。
如果不是他的三女兒豐英說看,那是我爸的話,我堅決不會相信,面前的他,就是在36年間寒暑不歇,以拾荒的方式陸續撫養了10名棄嬰的趙景華。
此刻,冷漠的鄰居們已被他深深打動。所有人都知道,在這么一個貧寒的村子裡,有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用自己皸裂的雙手撫養了10名棄嬰。
雖然老大會英已經嫁到鄰村,成為人母,但仍舊有5名嬰孩尚未成年。年過八旬的他,仍要起早貪黑,仍要拾撿破爛,仍要當爹當媽,為孩子的生存操心。
當他微笑著架起木車,踉蹌著又要外出時,我心裡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人世間,是否已經沒有一種苦難能讓他的善良止步?造物主,是否已經拔除了寒暑冷秋和嚴冬,只在他的心裡留下一片生機盎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