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時候會給未來的自己勾勒出一種形象,「精致」是我最先想到的一個詞。
認為這就是對一個女性最高褒獎之一,那不是缺乏靈氣的精雕花瓶,也非珠光寶氣的生硬堆砌,是由內而外的精巧剔透。
但慢慢的發現,真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在一篇文章里,我寫過自己的一種狀態:「很多年前就想過,二十歲的時候一定是個精致的女性。每天踩細高跟上街,眼線畫得很流暢,見了誰都輕聲細語笑不漏齒。
可是現在每次吃冰淇淋奶油都會滴到裙子上,急眼了控製不住爆幾句粗口,經常踩著人字拖飛奔趕火車。——對這樣的自己有點失望,但就是恨不起來。」
回歸生活才發現,有時向物質妥協就必須放棄那個更巧奪天工的水晶杯,向舒適妥協就必須踢掉華美高跟鞋換上粗布鞋,向時間妥協就必須放棄半小時鹽浴隻潦草衝幾分鍾澡。
哎,面面俱到的精致顯然是種奢望,那索性任脫韁野馬馳騁,曠達地隨心去就好。
2。但心中依然藏著很多精致的女性。
想到作家陳丹燕寫過一本書叫《上海的金枝玉葉》,提到老上海永安百貨郭氏家族的四小姐郭婉瑩。
郭小姐從小吃遍珍饈美饌,英文流利,在倫敦長大,回國念燕京大學,是那個時代最頂尖的白富美。
不過,這種貴族出身倒沒什麼說頭,把任何人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里,大概都能舉止優雅,拿腔拿調。
打動我的是後面的故事。
建國後百貨公司被收歸國有,從前出門永遠坐轎車、有保鏢相隨的她,換上粗布衣服,做起了職業女性。條件艱苦,她卻能用煤球和鐵絲烤出酥脆的土司,用鋁鍋和供應面粉做出有聖彼得風味的蛋糕。
後來丈夫被打倒冤死獄中,家中財產全無,她也被迫去鄉下勞改,養豬,干髒活累活。但她永不屈服,永遠抬起高高的下巴。她堅持穿旗袍清洗馬桶,穿著光潔的皮鞋在菜場賣鹹鴨蛋。
可能這就是精致,能享受最好的,能承受最壞的,生活給她猙獰的酸檸檬,她用來榨成好喝的檸檬汁。
3。有另一個故事。
實習的時候,結識過一個做電視新聞的記者前輩。
在一個發布會上,人山熱海,很多人蹲在地上不顧形象地記筆記,而她筆挺地站在角落里,一手托著超薄電腦,一手飛快打字,一身黑套裝和干練的妝容搭配得十分得體。實在太吸睛。後來慢慢了解她更多。
她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寫稿,采訪,剪片子,四處奔波,忙得像火力全開的女鬥士,卻優雅如生活美學家。
在去采訪現場的路上,她邊聽時政新聞,邊打開化妝包有條不紊地化妝,確保下車前一定精致地出現在采訪對象面前,七厘米高跟鞋,睫毛根根筆挺,嘴唇晶瑩,香水恬淡,頭發沒有一絲雜亂。
晚上回家,一定要泡澡敷面膜,開香薰機讀書,無論多忙每周都要去健身房幾次,而且堅持練習書法。
雖然做民生新聞,她也關注時尚圈,跟進各大秀場動態,買自己喜歡的大品牌,穿衣品味極佳。
在這行,大家都調侃自己是“新聞民工”,面對高強度的工作甚至顧不及一日三餐,哪有時間打扮自己,很多不修邊幅的女同行甚至覺得她是異類。她一笑置之,繼續保持精致。
4。從小受教育影響吧,我們會把過分注重外在的人刻板定義為「膚淺」,把所有深刻都聚焦於所謂的「內在美」。
甚至有前輩會告訴你,在年輕的時候,隻需埋頭鑽研專業技能,練就十八般武藝即可。剩下的一切,當你有了經濟實力,自然會手到擒來。
所以太多女生把所有精力投身在辦公室,把青春圈養在圖書館,拖著疲憊的身體和粗糙的外表去追求真知真理,以為這就是內在涵養的本質。
慢慢地認識了越來越多比我年長的女生,會發現擁有得體的外在,也是內在涵養的一部分,她們的靈魂和外在一樣優雅。
以前覺得精致離自己很遠,就像開頭說的,既然做不到全盤精致,那就放棄,完全自由任性無拘無束地生活就好了。
但也會發現,有時候哪怕生活上多花一點點小心思,出門前悄悄把鞋擦得一絲不苟,洗澡後把頭發養護得細膩柔軟,化妝時把眼睫毛刷得根根分明……
你就會覺得,心情莫名暢快了不少,腰挺得更直,對生活多有了一絲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