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凡根
94年我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待業在家,曾經蔚藍的天空仿佛一下子灰暗了,雲不淡了,風不清了。我成日除了怨天尤人,就是見人就說我的苦悶,講我的困惑,自嘆生不逢時,命不如人。我最大的怨恨莫過於對父親的鄙薄,覺得他不如別人的父親那么能幹,不能拿錢幫我買進大學,甚到讓我去補習的錢都沒有。
我連話都懶得同他說,更別說幫他乾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他要我往東我偏要往西,什麼都與他對著幹。父親其實也很內疚,我常常看到他獨自蹲坐在夕陽下抽著又濃又臭的捲菸沉沉地嘆息。有時候他還跟人說是他耽誤了我的前途,如果有錢讓我去補習也許不是這樣。每當別人向我轉述父親的話我心裡就掠過一絲報復的快意。我不知道其實是我對不起他,是我讓他的腰累彎了,兩鬢變白了。任何人的勸告我都聽不進去,我故意在家裡浪蕩著,成日無所事事。
時光荏苒,一年很快就要過去了,95年的初夏我在家實在呆不下去了,主動跟父親說想要外出打工。父親見我肯去做事,有點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問我要多少錢車費,我說給我五百元吧。父親二話都沒說,東挪西借湊了五百元給我,還再三叮嚀我把錢放好,出外要與人為善,自己照顧好自己之類。對他舐犢情深的囑咐我一個字也懶得聽,我正想離開家,離開我純樸善良的父母,所以我也二話沒話,收起他給我的五百元錢,搭上行囊自顧自走了。
外面的世界並沒我想像的那么精彩,很快父親給我的五百元錢用完了,半個月都沒有就灰溜溜地回家了。我多么希望父親狠狠地揍我一頓,罵我一頓,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用他滄桑無奈的眼神原諒了我毫無出息。對父親的寬容我並不領情,我把這次鎩羽的原因歸咎於自己不會電腦,毫無廉恥要他弄筆錢給我去學電腦。父親無奈地慨嘆一聲,說我讀高中時借了人家的錢都沒還,哪來一大筆錢再去學電腦,要有錢早讓你去補習了。父親的苦悶我一點也不能理解,我只知道我不能這樣一事無成。父親拿不出錢我又開始怨他,恨他,家裡任何大小事都不插手了,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每天除了睡覺,心情好時也幫鄰里鄉親乾點免費的義務勞動,就是不肯為父親出力。
我變得有點象魯迅筆下的祥林嫂,時時刻刻有一種想找人訴說我的理想,傍彷的衝動。有一天下午我又無所事事在外面晃蕩,路過一個山坡看見村里一個年青女人在坡地里鋤茴。我知道她曾經和她老公一起外出打工,後來孩子要上學就回家了,在家裡帶孩子種地,她已經二十六七歲了。因為是鄰里鄉親大家都比較熟,我見她還有很多活沒幹完就走過去幫她,順便也想同她傾訴一下我的困惑與苦惱。
夏天的陽光象火一樣烘烤著大地,我幫她鋤了一壟茴累得汗流浹背,於是和她一起坐在地頭邊的樹蔭下歇息。她看來比我還累,薄薄的襯衣被汗水打濕了貼在身上,白肉隱隱約約。我的舌頭開始有點打結,話也說不完整,心怦怦直跳,臉熱熱的,直冒汗。此前我從未覬覦過任何女人,苦悶與憤怒讓我心裡積蓄了一股火山般的衝動。她問我怎么啦,我不敢說話,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她說你是不是中暑了,伸手來摸我的頭。她一抬臂,腋下帶汗味的女人特有的氣息象一股熱浪將我整個人都淹沒了。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突然一把將她抱住狠狠地摁在地上,她嚇了一跳,拚命推我,掐我,用腳踢我。我色膽包天,顧不得多想,死死地摳著她,不達目的不罷休。也許她實在太累了,後來就不再掙扎,我順理成章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洗禮。
事後她也沒有責怪我,溫柔地依著我勸我不要成天萎蘼不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溫柔,女人最溫柔的時候莫過於她第一次失身於人的那一片刻。我說我也不想自暴自棄,比如我想學電腦,可是家裡拿不出兩千元錢學費。她說你現在二十二了吧,據我所知,你父親幼年喪母,國小沒讀完,十五六歲就背井離鄉外出謀生,十八歲結婚,二十歲不到就生了你。你是家裡的長子,高中畢業,除了怨天尤人,什麼事也不幫家裡做。你知道你父親為了讓你讀書已是殫精竭力了,一個農民一年有多少收入腳趾頭都算得清,在我們周邊你父親是很會賺錢的了,也是過得最苦的一個。他已盡到為人父之力,你不思為他排難解憂,還成天怨三怨四,是不是太殘忍了點。你學電腦也對,但你為什麼不到外面打工賺了錢再學呢,非要你父親出錢,什麼都靠你父親,你什麼時候才能靠自己?說句不該的話,如果你父親死了你又靠誰呢?你已經是一個男人了,我看你做男人的事一點也不含糊,我如果是你,即使你父親給錢學電腦也不要。不要再等待了,趕快去實現你的理想吧,這世上沒有機會可以等待,也沒有人可以依賴,靠誰都不如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