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四下半年開始,我就開始穿梭於各種人才招聘會,到每一個攤位送上應聘材料,作自我介紹,留下聯繫電話,然後回學校等通知。令人失望的是,基本上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肯回信的公司寥寥無幾,偶爾去參加次面試也基本上都是陪太子讀書,不是競爭對手過於強悍,就是崗位人選早就被內定了。
半年奔波下來,已經畢業了我卻依舊兩手空空,飯碗還沒著落。眼看著幾個家庭頗有背景的同學在宿舍里穩坐釣魚台,卻都已經簽訂了就業契約,我打心眼裡對“中國就是一個熟人社會”這一灰色論調有了切身的體會。
父親打來電話,說大城市就業競爭壓力自然比較大,還是實際一點,回到咱們小城裡試試吧,也許會好點。再說,回到家裡有住有吃的,就是暫時找不到工作也不著急。
沒有辦法,我只好聽從父親的建議回到家鄉,但對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卻幾乎沒抱有什麼太大的希望。我的家庭只是個普通的工人家庭,親戚朋友也都沒有那種有權有勢的,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我的父親是名公車司機,他一輩子的工作場所就是狹窄的駕駛室,雖然因為工作出色曾被評為公司的勞動模範,但這在幫我找工作的問題上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一切,還要靠我自己。
每天我都買報紙看招聘廣告版,但是幾乎找不到跟我專業對口的崗位,金融危機禍及全球的情況下,每個單位對招聘人員的苛刻程度超出了我的預期,更何況我學的本來就是冷門專業。後來我找了家快餐店送外賣的工作占著手,一有時間我還是奔波於各種招聘會上,希望能找到一個條件稍微好點的工作。
讓我意外的是,在去齊魯春酒廠應聘的時候,他們的人力資源部主管竟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姓喬對不對?”我有點驚訝:“是啊。不好意思,我還真記不起來,因為我們根本沒見過面。我知道你姓喬,只是因為你跟你父親長得太像了。”我問:“你認識我父親?”他點點頭:“當然。”
雖然最終因為專業相差實在太遠,我又一次遭到了淘汰,但父親也有熟人這一事實讓我對自己的前途陡然有了新的希望。回到家裡我問父親:“你再想想,是否又能幫上忙的熟人?”父親想了老半天,堅決地搖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事實證明,父親說了謊。海爾銷售部門的一位經理就很突兀地問我:“你父親還在開四路公車?”我說開四路公車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後來他又開過三十二路、十六路,50歲那年公司調整,讓他到後勤部門工作了,再過兩年就要退休了。他點點頭:“是啊,日子過得很快,十幾年前的事了。”
靈光一現,及時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套近乎:“我父親還經常跟我提起您呢。”他哈哈大笑:“怎么會呢?我認識他,他卻並不認識我。”
雖然碰了我一鼻子灰,但在隨後的招聘程式中他卻對我很是關照,最終幫我順利地得到了那份工作。在以後的工作中,對我也是時時處處比較照顧,讓我很快在新的崗位上安定下來。他時不時鼓勵我:“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親就是一個熱情勤懇的人,我相信你也錯不了。”回到家裡跟父親談起部門經理,他還是沉吟了半天搖搖頭:“真的不認識。”
漸漸跟經理熟悉了,我忍不住提出心中的那個疑問:“你真的認識我父親?”他點點頭:“是啊,當年我幾乎每天都坐他開的車呢。他不就是那個城可以上車就問‘早上好’,下車時會說‘一路平安’的喬師傅嗎?那個時候我們這些乘客都特別喜歡他,對他印象特別好,像他這樣彬彬有禮的公車司機,恐怕在整個青島都絕無僅有的吧?每天坐他開的車,心情也格外好呢。你的樣子,跟他年輕時很像,所以一見面我就認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