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剖面六、七百公里,從帕米爾高原沿葉爾羌河直到阿拉爾,中間要經過英吉沙、岳普湖、麥蓋提、巴楚、阿瓦提,還要穿過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建設兵團團場。
開始去的時候,岳普湖剛剛地震,搞得大家心驚肉跳。
團場沿葉爾羌河排開,南邊就是塔克拉瑪乾沙漠,因為有了這條河,沙漠邊緣才有了綠意,人們開荒種糧、種棉花。
晚秋了,是採摘棉花的季節,有的棉田採收不及,只好看白花花的棉花掛在乾枯的棉鈴上。
新疆的秋天已經很涼,尤其到了晚上,寒氣逼人。我常常獨自作主,偷摘身邊的棉花塞進單鞋裡冒充棉鞋,過一晚就掏出來扔在了地頭。不知道那若干團棉花是否被撿起、脫籽、打包、紡紗、織造,變成襯衫或者內衣的一部分,穿在某位兄台的身上。
即便真是這樣,織物絕對不會有味道,我保證。
一路上會碰到很多監獄,之所以會設在沙漠邊緣,大概是考慮受地形所限,逃犯只能選沙漠之外的方向逃跑,無形中增加了防止脫逃的係數。
監獄大多四四方方,灰泥抹的牆上安著高高的鐵絲網,四角有背著步槍的哨兵來回踱步。即使這樣森嚴,聽說也常有人逃跑,不過鮮有成功者。
據說,有人曾經藏身卡車底盤,成功脫逃,難以想像,一個人要在車行駛的過程中死死抓住車底以免墜地,萬一路上有突起的大石頭,那人可就穿了。
還聽說,如果試圖從沙漠方向逃跑,隨身一定要帶一樣東西,你猜是什麼?
水?不是,是南瓜。
據說吃南瓜既可以補充水分,又可以補充能量,是最佳沙漠越獄給養。想像一個人,懷抱一個巨大南瓜,在太陽下面,在沙漠中狂奔,畫面可以用來拍小女生、小男生的music video了。
監獄也有自己的土地,每天都可以看見一群服刑人員,排著隊去地里勞動。
摘完棉花就該給地澆過冬的水了,那么多地,要日夜不停地看守,大多被派出來幹這個活的都是罪刑不重或者馬上就要刑滿釋放的。監獄的車把他們拉到地頭,放下工具和食物就走了,若干天后才會回來接。
有一天,碰到了他,20多歲的一個小伙子,我們的儀器車就在他的地頭,慢慢開始聊天,瞎聊。沒有問他因為什麼原因來這裡,也沒有問他什麼時候會走,談話的很多內容都不記得了。
聊到深夜,他去另外的地澆水。
早上起來,人還沒有回來,看到他的衣服還在水渠邊。
我們要換測點了,臨走的時候,向司機要了一盒煙,放在他的衣服上面。
煙盒蓋子裡寫了3個字: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