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面試應屆畢業生的時候,我都會先讓這些應聘者做個自我介紹。這時候,我總會聽到這樣的聲音:
“我是××學校的,我在××實習過,我是××社團社長、學生會主席,我的gpa是3.8。”
“我是××學校的,在××實習過,還在××實習過,現在去了××。”
“我正在××實習,我還投了a、b、c、d公司,我的理想是找一個月薪超過7000元的工作。”
這樣的結果並不難解釋:上大學前,所有的家人,上至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下到弟弟妹妹,都認為我們應該繼續小時候乖巧玲瓏的行事風格,在大學裡,學習上爭當第一名,課餘時間爭做學生會主席和入黨積極分子,緊密團結在好學生、好乾部身份的周圍,以期畢業之後順利進入國企或者成為國家公務員。在達到這個目標之後,我們應該迅速地找個條件相當的男友或者女友,男生家買房,女生家買車,結婚生子,共同背負著房子、車子、孩子的重任,從此步入一成不變的穩定生活。而在此過程中,我們應該默默無聞地跟隨著同齡人的統一步伐,在每個時間段做自己該做的事,凡事要低調,不要搞特殊。
於是好多人不服啊,抗爭啊,叛逆啊,每天叫囂著、哭喊著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可最後還是殊途同歸了。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每個人都在試圖用社會的統一標準來要求自己,並努力在這個標尺上尋找自己的位置,不敢落下一步,不敢走錯一步。我們都忘記了自己想要什麼,忘記了自己的優勢,忘記了自己有著獨一無二的dna。
23歲的c是我的師妹,她常跟我說,她的工資很低。她經常會想,這樣的日子是否值得,比如每天斤斤計較地盤算捷運和公車哪個更加划算,為買不買一輛200塊錢的腳踏車猶豫了好幾個月。她害怕回到家鄉,害怕和別的同學不同,害怕起步工資太低而讓日後的生活不堪構想。其實我理解,在上海這樣的大城市裡,每當看到很多學歷背景不佳的人,因為不斷跳槽,薪水四五倍於自己的時候;每當聽到一些女孩子因為家庭背景或者某個男人的背景,找到某種捷徑的時候;或者看到那些前輩炫耀名牌包包,出入高級餐館的時候,換作誰,心裡都難免會有一些怨念。
每次c跟我抱怨這些的時候,我總是很想送給她台灣女作家李欣頻說過的一段話:
“有很多人設立的目標是幾年之內要升到主任,幾年之後要當上主管,然後是老闆……這些都是可以隨時被取代的身份。只要別人比你強,關係比你好,或是公司結構調整,位子就會瞬間消失。”
所以,要建立自己的風格,把自己當成個人品牌來經營,創造自己名字的價值,幫自己建一個別人拿不走的身份,而不是社會價值下的職位。至於將來你是哪個公司的主管、哪家企業的老闆其實都不重要,因為別人看重的是你的專業、你的風格。這就是拿不走的身份。
每個人都有畢業入職的那一刻,都有信心百倍的青春年華。剛剛步入社會的時候,大多數人總是能夠發現自己的不足,拚命學習來提高自己。但是第二年、第三年呢?有人開始看到職場的陰暗面,有人漸漸學會明爭暗鬥,有人發現投機取巧能賺錢,於是慢慢走上了這條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從未回頭看看自己還有什麼不足,身姿是否不夠挺拔,奔跑速度是否不夠迅捷,技能掌握是否不夠全面。
於是,他們從一個健壯的青年,慢慢走進了一條死胡同,越來越窄,越來越飢餓,競爭卻越來越激烈。
我的一位師兄,大學的專業是計算機,研究生讀的是計算機智慧型,畢業前在著名跨國公司實習了半年,卻在即將入職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知識漏洞。於是他放棄了18萬元的起薪和即將到手的各種優厚福利,回到學校,申請延期一年畢業。這一年,他轉戰於商學院、金融系,並經常跑到哲學、中文這種看似毫不相干的專業蹭課。一年之後他畢業時,正趕上XX年金融危機,底薪比之前要低很多,但是幾個月後他便3倍跳轉,拿到幾十萬元的年薪,凌空一躍,光榮跳槽,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師兄手裡有一張關於他自己的“資產負債表”,他看到了自己的“負債”,了解自己的不足。他不看外界所能給予的一切榮光,只專心打造自己獨有的東西。然後,他成功了。
其實我們可以思考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如果沒有了眼前的工作,我們還能做什麼?”兼職寫專欄?你文字功底和思想深度如何?開淘寶店?你想賣點什麼?有沒有進貨渠道?給中學生當家教?當年的那些知識點你還記得多少?
在物慾橫流的社會裡,平心靜氣似乎很難;但也只有這樣,才能不斷深入地認清自己,了解自己內在的潛能,抓住那些能夠永恆不變的、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們需要時刻警醒,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不能是誰;知道什麼是自己永遠擁有的,什麼是別人給的、暫時的。保持謙卑而感恩的心態,擁有不斷重新歸零的勇氣與信念,讓自己真正擁有別人拿不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