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的父親

回憶我的父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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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秀英

父親走了近十年了,十年來,我不敢提筆寫父親,失去父親是我內心深處的傷痛。

父親自幼體弱,一顆殘破的心臟伴他走過六十載的風風雨雨,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永遠是文文弱弱的一介書生。

父親生性善良,對每個人都抱著一種寬容、感恩的心。對老師,對同仁,對學生,無論誰給了他怎樣的幫助,都會一輩子記在心裡。對恩師孫犁,我切切實實感到父親的惦念、感激之情。父親的老師劉藝亭、張慶田、徐光耀等等我都不曾謀面,但這些名字與他們的作品我卻能如數家珍,因為聽父親念叨了三十年。

父親酷愛文學,從幼年時就喜歡讀書,書讀了一輩子,也寫了一輩子。父親視文學創作為生命,每天清晨4點就開始讀書寫作。父親寫作從不用書桌,抱一個大紙盒子,每張300字的稿紙上面能寫上千字,字很小,也沒有規矩,所以父親的草稿不整理的話,能看懂的只有為數不多的兩三個人。父親一生寫了多少文字,我無法計算。父親走後,母親把父親密密麻麻的草稿紙整理成捆,一張大床下面全部是父親的遺作,每一張稿紙上都鋪滿了父親的心血。父親熱愛文學創作,很想將自己的作品都變為鉛字,每當有作品發表時,他都很興奮,這個興奮情緒能持續很多天。父親一生也出版了許多專著與集子,父親的作品如他的心一樣,看什麼都是美的。讀父親的散文,就如同在夏日的荷花澱中穿游,處處是清新,讓人的心靈也得到淨化。讀父親的詩,就如同在秋季的鄉村小路上行走,處處是樸實的鄉味,同時讓你感到碩果纍纍。讀父親的小說,就如傾聽一個長者娓娓道來,通俗的言語中告訴你許多哲理。女兒愛父親,同時也愛讀父親的作品,不論是否成書、成冊,它都凝聚著父親的心血。

父親是一個很重情感的人,但不善表達,尤其對我們姐弟三人。在我的記憶中,5歲以前對父親幾乎沒有太深的印象,因為那時,父親一年在家的時間不過二十天左右,但父親卻能說出那么多我幼兒時的趣聞。隨著年齡增長,我越來越感到父愛如山,當我懂得去愛父親時,他卻走了,留給我許許多多的悔恨和心痛。

父親很希望孩子有出息,希望我們能讀好書。我受父親影響,從小喜歡讀書,所以很得父親偏愛。大學畢業後,與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多了一些,父親常常給我講書,講他讀過的每一本書。長大成家以後,父親經常給我選書,讓我讀書中精華。在後來的工作與其他人的交談中,的的確確感到了父親的用心良苦,書使我具備了許多能力,有了許多思想,同時也交到許多朋友。

父親是一個責任感很強的人。一顆殘破的心臟支撐著他那只有40多公斤的身體,有時看到父親病痛的樣子,心如刀絞。父親很堅強,他闖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生命關口。他善待著每一個家人,祖輩、父輩、子輩、孫輩。每個人都被父親記在心上,一個孱弱的病體要為一大家人的生活去奔波勞累。長大後的我,剛剛能替父親分擔一些憂愁,父親卻永遠走了,留給我的是永遠的思念與不盡的淚水。

我很愛父親,也酷似父親,無論脾氣性格,還是為人處事。因得父親偏愛,也常與父親爭論爭辯,現在想起來,不免後悔,感到自己只是“孝”並不“順”。父親走時,我沒有任何準備,我永遠相信父親能闖過去,堅信醫生能使父親轉危為安,在父親昏睡的最後兩天裡,我還堅信父親不會走的,不會留下一家老小,不會留下他的半部紅樓。直到父親的心電圖顯示為一條直線時,我才意識到父親真的走了,帶著遺憾,帶著不捨,帶著無數的掛念……

在與父親最後相處的幾天裡,父親自己也相信自己一定會闖過去,他要將孫犁的世界寫完呈獻給他的恩師,然而沒想到自己卻走到了恩師前面。

父親走了,永遠的走了。留下了三部未成書的手稿:《雁飛潮白三十年》、《自然孫犁》、《孫犁世界》,在王宏任、張中吉等父輩人的籌備下,父親的自傳散文《雁飛潮白三十年》已於2002年出版。為了紀念父親,2007年在朋友們的幫助下,父親的遺著《自然孫犁》得以出版,了卻了壓了我六年的心債。我懷念父親,每次讀父親的作品,面對父親遺像,我都是淚水漣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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