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走了!
以後都不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了!
雖然,我已經43歲,兒子也16歲了,怎么說也算是人到中年了,可內心裡依然對父親有著無限的眷戀。有父親在,做什麼事都覺得有靠山,父親於我那是山,需要畢生仰視的高山!
父親走了34天了,可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依然在腦海里。這幾天,每當凝視父親的遺像,自我記憶以來近四十年父親的形象,一幕幕,如同電影般浮現。一直都不敢想父親真的離開了,在單位看著十多年前的錄像,看到父親的畫面,止不住地淚如泉湧。
我剛剛記事的時候,每次母親不在家,父親就做面魚給我們吃。父親不太會燒菜,做面魚放些青菜,就省去了做菜的繁瑣。父親做的面魚,鹹鹹的,會放好多平時母親捨不得放的豬油,特別好吃,我們都很喜歡吃。家裡有臘腸的話,父親也會做些米飯蒸腸,在飯鍋上放一節豬大腸。大腸的油滲到鍋里,米飯就特別好吃。
記得小妹妹剛斷奶時,母親避出,去了外婆家,小妹晚上想吃奶,哭喊著要媽媽。父親就扛著她,在漆黑的夜晚,站在農場的橋頭,等著母親。為了哄妹妹,一邊喊著“大黃牛、大水牛”,一半扛著她轉悠,直到她睡著了。
父親表面上最疼愛小妹妹,其實,我知道,他對我心最重。也許,因為我是兒子,對我的要求更加嚴厲些。我現在也做了父親,也更加理解了父親的心理。我卻對不起父親,辜負了他的希望。
1978年,父親借調到盱眙縣多管局。每次回家,總會帶些我們在農場裡吃不到的東西。有時是幾塊糖,有時是一些點心。有一次,父親帶回幾根香蕉,那可是我們從來沒有吃過的。可是,我因為沒有吃過,第一口就吐在了地上。
……
父親的事,是永遠也回憶不完的。
而父親對自己的生命是有預感的,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不久於人世。在他住院前思想還清醒的時候,曾經自己坐在書桌前,整理自己一生所獲得的各種榮譽證書、代表證,整理自己數十年積累的各種文字資料。坐在書桌前整整一天,也不說話。父親生病以後,言語越來越少,他的這一反常的舉動,卻沒能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
在他突發腦梗死住院前,志蘭阿姨來我家。在為志蘭阿姨拍照片的時候,從來對照相不太喜歡的父親,顫顫巍巍地從房間走到沙發前,坐下與母親和志蘭阿姨合影。我們當時都很驚訝,現在想來,父親是有意的,他是為了留給我們最後的念想。可我們除了驚訝之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
也幸虧父親那天的舉動,現在,我在電腦里還能看到父親臨終前不久的面容。父親的這一片苦心,卻差點被小妹弄丟了。她存在電腦里,自己卻不記得地址,差點找不到。
發病住院後,父親已經不能說話了。可我知道,他的思維是存在的,清醒的。他數次拔掉氧氣管和胃管,那是承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了,是對塵世厭倦了!可是,我們卻還怕他再拔管而殘忍地綁住他的手……
對父親的病逝,母親是有預感的。母親是不贊成再讓父親受罪的,可是,作為兒女,如何忍心啊!後來,醫院的主治醫生也是同樣的說法:搶救他,其實是給他罪受。作為醫生,搶救病人是他的職責,對此類病人而言,卻不知道是救他還是害他。
如果,早知道難以挽回父親的生命,還不如讓他安靜地在家裡走,那樣,他要少受多少罪啊!國外不是也有人提出安樂死嗎?後悔啊!!!
父親臨走前的那天晚上,我捨不得母親因連日勞累病了才剛剛好些的身體,對母親說由我來照顧父親。在晚上十一點鐘還按時給他輸入營養液,其實,父親那時已經不能消化了。包括下午五時、八時輸入的營養液和牛奶、中藥,都無法消化,堆積在胃裡。我輸入的時候,父親已經不能承受了,看著我,我卻不懂父親的眼神,還在給他輸,生怕輸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