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ance小姐:
你的賬號註銷了,我也只好在這裡回信,我知道那是你馬甲,希望你的大號會過來溜達。
我今天很忙,研究所的報告才開了一個頭,資料都已經堆了五六個資料夾了。所以我本來真的很不想理你,但是看到被爆的豆瓣紅人的事,我想我還是給你回封信。
你在豆油里,一會兒羨慕我的履歷,一會兒又緊張兮兮地旁敲側擊,一會兒又不屑地說,有些人就是順風順水,我們這種p民永遠出不了頭。最後紅人恰恰被爆了,我甚至能在豆油里聽到你幸災樂禍的呵呵聲:招老濕,你也是個騙子吧?
怎么說呢?glance,其實我真的挺可憐恰恰,不是我愛心多得用不掉,是我覺得她很可悲。我也有過像她一樣蹭飯吃的日子,那段日子一過以後,我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都是窮怕了,才開始有出息的。但是我覺得恰恰麻木了,她醒不過來,她太投入了。
真正點醒我的,是我大伯講的話。他說:你父母日後不需要你養,你以後一個人,你想怎樣都行。你說你不嬌生慣養,好,你講你一個人以後可以做什麼?你肯去掃街嗎?你會去做工仔嗎?你可以去洗碗嗎?人落魄,泥都食,你別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
我切身體會過他說的話,然後我發現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我曾經離家出走,短短一個月,我的需求一度下降到“能食飽”.離開了那個我很討厭的家,我什麼都做不了,但是仍然帶著一身的壞習慣。我三叔七叔偷偷給過我錢,我眼睛都沒有眨到一半就花光了。我只好靠女朋友。我麵皮薄,叫我問人借錢不如殺了我,我記性又差,忘了還錢肯定會被人看低,所以我寧願兩手空空。女朋友對我很好,她知道我少年不知愁滋味捱不了苦,還是拿著她的錢讓我揮霍。我心裡不好過,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講我會還她錢,但是心裡卻沒有底:再怎么樣開口問叔叔姐姐要錢?我很不好意思。講到最後,我都覺得我是個老賴在撒謊。最窮的時候,一身光鮮肚子空空地晃蕩在一個喜歡我的女孩子的樓下,希望她下班我能扮偶遇混一頓飯。別人的東西我也不敢要多,一碗麵8塊,那就8塊。我覺得我真是低賤透了。
那時候我倆眼裡只剩下一個“錢”字,沒有它我什麼都做不了。可是我能做什麼呢?掃街,洗碗,扛水泥?我終於知道,我一個人自己照顧自己地長大,並不代表我不嬌生慣養,我過的還是大手大腳不愁吃穿,下巴輕輕以為自己很厲害的生活。但沒錢還不是最難過的,最難過的是在用著別人的錢的時候心裡那種沒有底的感覺,那種對不起別人很內疚的感覺,那種看不起自己覺得很賤格的感覺。
所以我可憐恰恰,我不知道她心裏面有沒有我以前那種不安和惶恐,但我知道這種生活不好過。我開始很害怕欠別人的東西,別人有事我也一定盡力去幫。我明白了不讀好書我將一事無成,我一定要獨立,我一定要自己養活自己。只有在自己手上的東西,才是最實際的,我很庸俗,我的起點就是這樣低的。
glance,人就是這樣窮怕了,才開始有出息的。人長大有時候只是一夜之間的事,如果只等慢慢長大,就像溫水裡的青蛙,水煮開了它只會因為跳不出去而被煮熟。我沒有什麼了不起,窮過了以後我懂得腳踏實地不再誇誇其談而已;我懂得了什麼叫實質什麼叫做夢而已。沒有人會一帆風順,你看我少年得志,我打碎了牙齒和血吞,撐住場面讓你們羨慕嫉妒恨。人都是表面風光的虛榮。
懂事了也不是就能出息的,我想說,我不是你以為的順風順水。因為還有一種窮,叫黔驢技窮,是你在學校里無法體會的。你可能知道現在你為一雙很正點的nike要一千塊而說我要發奮,但你不會知道因為無能而被同事揶揄的尷尬。我記得很清楚,客戶在片子都要收尾了才臨時說想法不對,要加產品內部三維演示,要加顧客試用效果鏡頭時,我手下一個設計師笑眯眯地看著我的眼神。15秒的廣告,三個禮拜的工期,一個無能的總監,全世界都在看你的笑話。再一次為了客戶把一個非常好的想法改得面目全非的時候,小組裡的美工氣得想打人。我聽見同事安慰他:新總監就是個細路仔,來湊湊熱鬧而已不會熬太久的,忍忍過了。跟小孩計較什麼,他什麼都不懂。你會想反駁嗎?你當然想。可是你有什麼拿得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