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與殘缺》
朋友搬進了新居,數位好友齊聚,賀其喬遷之喜。
主人不俗,懂得享受生活,雖不富裕,屋子卻布置得簡單而富有情趣。陽台很寬敞,懸掛著幾盆花花草草,紅綠相間,疏密有致,令人賞心悅目。
我們在春日的艷陽下,散漫地坐著,隨意地吃著水果,喝著飲料,眺望遠處的高樓,近處的鮮花和草坪,談論著輕鬆的話題,時空好象靜止了,沒有人願意打破這份難得的溫馨。
“嘿!你們看出來沒有,這幾盆花草有真有假。”一位細心的女士說。
“我怎么沒有看出來呢?”有人反問道。
“不用手摸,不用鼻子聞,誰能在五米以外準確的指出真假,我就送給誰一盆鬱金香。”主人有些得意地說。
於是大家都開始仔細地觀察起來。我是植物盲,奇怪,不管我怎樣努力,也記不住各種花草樹木的名字,更辨別不清品種的好壞,喜歡觀賞植物,卻總是說不出所以然來。我只知道那些能夠令我心曠神怡的就一定是好植物,一文錢不值的野草,有時候比標價幾千元的奇花異草更令我動心。
眼前的幾個盆栽,都長得很茂盛,看起來個個碧綠如玉,青翠欲滴。花兒,也開得有聲有色,汪洋恣意。猛然看去,的確難辨真假。可是看著看著,感覺出來了。我發現有三盆花依稀能夠找到枯萎的殘葉,有的葉片上還有淡淡的焦黃,顯示出新陳代謝和風雨侵襲的痕跡。可是另外兩盆,綠得鮮艷,紅得燦爛,沒有一片多餘的贅葉,沒有一絲雜草,更沒有一根枯藤。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精心製造的結果,它們顯得完美無缺。看著它們,我那輕快的心蕩起了一陣漣漪,似乎這完美的東西遠不如那些夾雜著殘枝敗葉的新綠更令我愉快。
我曾經去過的一個美國國家級沼澤森林公園。時值枯水季節,我們很幸運,可以沿著小徑一直走進沼澤森林的深處,那時候,大自然的魅力深深地震憾了我。舉目望去,一株株筆直挺拔的參天大樹,偉偉煌煌地一直蔓延到天地的盡頭,間或有幾株不知何時被風吹倒的樹木歪在地上,有的漸漸風化了,長滿了綠苔,松鼠和一些小動物們用它做窩,嬉戲其間,別有一番情趣。我想,如果沒有這些倒掉的殘木,沒有參差不齊一蓬一蓬的灌木從,只有整齊劃一的棟樑之材,這原始森林就會遜色多了。
世界上萬事萬物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太完美就失去了它的真實性。兒童的可愛,在於他們的天真和稚氣,儘管他們常常摔跤,需要人摻扶。青年人的優點,在於他們敢沖敢闖,在於他們的蓬勃和朝氣,哪怕他們常常會犯各種各樣的錯誤。因為有了他們,世界才顯得生氣勃勃,一片生機。
其實,人生的意義,就孕育在這於艱難困苦搏鬥之中。長城的雄偉壯麗,在於它不惜蜿蜒曲折,艱難跋涉於叢山峻岭之中。長江的氣勢恢宏,在於它歷盡艱辛,繞過無數激流險灘,毫不動搖地奔騰呼嘯,滾滾向東而去。沒有荊棘叢生的雜木和小草,就沒有長滿參天大樹的原始森林。沒有艱難困苦,就不是完整的人生。一輩子沒有受過挫折的人,是一個活得蒼白乏味,活得最沒意思的人。
“那盆沒有枯葉的花是假的,雖然它看起來更鮮艷,更完美無缺,但是我還是喜歡真的。”有人打斷了我的思緒。
看來,我的悟性實在太差,我所想到的,只不過是一個人人都知道的事實,一個非常淺顯隨處可見的道理。
《痛苦地成長》
被逐出伊甸園,就是永遠地放逐,我們再也不能回頭,再也無法重返樂園。歸途已被天使和灼熱的利劍阻攔。
我們不能回頭,我們只能前進。
想回到伊甸園就像試圖回到母親的子宮,回到嬰兒期一樣,根本無法實現。歸途已斷,我們不能回到母親的子宮或嬰兒時期,所以我們必須長大。我們只能向前,穿越人生的沙漠,痛苦地走過灼熱而荒蕪的大地,漸進達至更深入的意識層面。
這是一個嚴重的事實,因為大量的人類精神問題,包括吸毒嗑藥等,均源自於返回伊甸園的企圖。在雞尾酒會上,我們會喝上一杯酒,藉此削弱我們的自我意識,消除羞怯。難道不是這樣的嗎?適量的酒精、大麻、古柯鹼或其化合物,能讓我們在幾分鐘或幾小時內,暫時找回已失去的、與宇宙融為一體的感覺,再一次重溫人與自然融為一體時的溫暖和亦真亦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