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春旺
我開始讀博士的那年,是我們學校招收博士生最多的一年。一百多人擠在一個教室里上公共課,上面老師講得很累,下面我們聽得也累。由於繁重的研究任務,我們對學校強行安排的政治和英語這兩門公共課非常反感,因為我們每星期必須在這兩門課上面花上十節課時,更痛苦的是還要考試,對於博士生來說考試遠比寫畢業論文要痛苦得多。
好在政治老師的課講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歡聽。據說他從教三十年來只讓一個學生沒有通過考試,那人是市委一高層領導的秘書,在我們學校的經濟管理學院混博士。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紅燈高掛,因為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後來還是學校出面讓這位秘書在學校住了一星期,政治老師給他狠狠補了一星期的馬列主義才勉強同意讓他通過。末了政治老師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虧你還是黨任命的高級幹部,怎么心中如此不敬重馬列主義呢?”
他喜歡不定期點名,上第一節課時清點完人數後,他告訴大家如果一學期缺課三次以上,就不用參加期末考試了。這弄得大家都很緊張,那時我們什麼課都敢逃,就政治課全都老老實實地按時上下課。
課上到第四周的時候,他老人家突然心血來潮,居然在課堂上宣告一個大快人心的“決定”:“我知道你們都恨我管得太嚴,這樣吧!如果你自信你期末考試可以通過,你可以不用再來上我的課!”
猶如天下大赦,教室里群臣山呼萬歲。不過多數博士生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期末考試就一定會及格,多來聽聽課還能撈一些印象分。但有一位經濟管理系的博士兄弟,他就相信他的馬列主義達到了不讀也可以應付考試的水平。儘管他的宿舍離公共教室只有三分鐘不到的距離,但他卻從此“君王不早朝”。
政治老師依舊不定期點名,他發現這位老兄的缺課次數已經達到了三次,他劃定的紅線標準。那天點完名後政治老師沉思了許久,然後讓經濟管理系的班長將這位老兄喊過來。老兄優哉游哉地走進教室,前面已經坐滿人,他一屁股坐在最後一排。
“你已經曠課三次了!我說過如果超過三次,你明年得重修了!”政治老師走到他身邊,微笑著說道。
“你不是說過只要自信能保證期末考試通過,就可以不來了嗎?”老兄沒有半點退讓。
“我是說過,你這么有把握嗎?”政治老師不緊不慢地問道,“你知道嗎,你們經濟管理系的其他學生每次都來了!”
“我比他們都要強!”老兄說話時環顧四周,儼然沒把教室的其他博士生放在眼裡,“他們來是因為他們擔心考試不及格!”
教室里一片譁然,政治老師聞言半天沒吱聲。天啊!這種狂妄的話你在心中想想可以,怎么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口呢。政治老師用力搖了搖頭,長嘆一聲:“你好自為之吧!”那以後,我們繼續聽政治老師上課,那位老兄依舊不來。
轉眼期末考試就結束了,大家紛紛打聽政治成績,讓我們大為驚訝的是一百多號人,就這位天才老兄沒有通過。一時間我們議論紛紛,全都認為是這位老兄那天的狂言讓政治老師來氣了,因而故意整他。
這位老兄自然不相信自己沒有及格,他怒氣沖沖地跑去找政治老師查試卷,不看倒罷,看後他差點背過氣去,試卷上面紅色分數那樣奪目顯眼:九十二分!全校最高分。
“我考了這么高的分,你為什麼不給我學分?”他圓睜怒眼,大聲質問道,那樣子恨不能將政治老師生吞。
“你是考得很不錯啊!但是學分不等於成績啊!學分還包括方方面面,例如人品。”政治老師回答道。
“我要向研究生處告你,你是故意整我!完全是報復!”這位老兄氣得差點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