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人生》,一如片名,那和煦溫暖的陽光、那充滿智慧的幽默、那深深的愛戀與舐犢之情……這些能夠得上美麗人生的因素卻是發生在戰爭陰霾之下。殘酷的戰爭為背景使得這一切都那么難能可貴。戰爭是黑暗的,可主人公的心中有陽光,生活便是美好的,態度便是積極的,心理便是樂觀的,畫面便是明艷的,情節便是喜劇的。
偶然的邂逅了他的公主;冒充視學官對種族的一番調侃;在叔叔的飯店裡左右逢源;和“公主”在雨中漫步,又騎著一匹塗有“猶太馬”字樣的白馬帶著公主逃離訂婚現場;兒子大了,他對兒子說“猶太人和狗不得入內”與“蟑螂與生番不得入內”其實一樣;被納粹抓走了,妻子毅然決然的說自己也是猶太人,跟著他們到了集中營,而他更是對兒子架構了一場精彩刺激的積分遊戲,他從德國軍官那兒“翻譯”了遊戲規則,他偷偷跟兒子通過廣播問候他的公主,他給兒子找了一群德國小夥伴,他用餐廳的留聲機為遠在女營的妻子播放他們曾聽過的歌劇;納粹要撤出集中營了,他對兒子說這是遊戲的最後一關,將之藏了起來,他冒著危險尋找妻子而不得,卻還對那些素不相識的女犯們囑咐關心;他被納粹軍官抓住,可在兒子的視線範圍內像在表演一樣做著誇張的動作,為的是讓這個謊圓滿下,讓兒子生存下……幾聲槍響,我們知道,基度被殺了,沒有血腥,沒有絕望,甚至是從容的,像這部片子一直貫穿的那樣。
記得一部小說中有這樣一句話:“愛是我們臨死時唯一能帶走的東西,它使死亡變得如此從容。”這樣的愛,對妻子,對兒子,對整個世界,在死難面前,在戰爭浩劫面前,是那樣偉大,那樣觸動心靈。
剛開始,我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喜劇片,充斥一些搞笑噱頭,讓人感覺生活是美好快樂的而已。我甚至一開始還有些討厭基度,長相平平,甚至可以說有些醜陋,油嘴滑舌,胡說八道。也忽略了戰爭這個背景。可到後來,竟是笑中帶淚,像卓別林的喜劇片一樣。
我已經習慣把電影當成娛樂消遣了,加上自身向來開朗,因而為看一部電影而哭的時候很少。但當《美麗人生》到最後響起了一段平靜而深情的畫外音:“這是我的經歷,這是我父親所做的犧牲,這是我父親賜予我的恩典。”,我便再也忍不住,在電腦前哭了很久。
悲劇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那么,《美麗人生》的這樣的悲喜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再拼起來給人看。美好的東西碎了,你固然傷感,但若碎了還能拼起來,雖然不完整,但又是另一番殘缺的美;或者說還有拼起來的希望,便在傷感中給人以希望的感動。如同地震中,你對從廢墟中頑強求生的人而產生的感動遠遠大於對早已埋死了的人的。真正感動人心的不是悲劇本身,而是從平凡中升華的偉大。基度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與多拉的愛情也平平淡淡,沒有家族、地位、第三者等等的阻隔,連種族的隔閡在片中都刻畫的很淡,自然而然的便結婚生子了,而那場編構的遊戲,跟世界大戰比起來更是微不足道。但基度時時都保持的樂觀積極的態度和充滿智慧的幽默,多拉甘願說自己是猶太人也要跟隨著家人受難,基度為了讓兒子不受戰爭的身心摧殘而編織的完美謊言,還有一同保持謊言的陌生人……平凡中升華出了人類的永恆主題,生命與愛……
片中幾度描寫到叔本華的意志控制的哲學。但我想,導演加這些巧合的橋段並不是為了增加噱頭,而是這個哲學本身就是整個片子的哲學思考,其意義並不是要說明意志對客觀事物的作用,而是意志控制意志的力量。
前陣子才看過一本小說叫《天堂里的小提琴》,講的是二戰末期的德國,年輕的小提琴家凱勒爾被突然傳喚到了猶太人集中營,集中營的長官命令他在接下的四天裡,給幾十個當作實驗品的猶太人表演四場小提琴獨奏,來測試古典音樂是否能夠重新喚起這些麻木僵死靈魂里的求生意識。這本小說的英文名稱叫thesavior,是說小提琴家是這些麻木的猶太人的救贖者么。或許這樣的救贖真的有用。但書中麻木的靈魂與《美麗人生》的靈魂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他們已經心死,外界的拯救也無濟於事,而《美麗人生》告訴我們真正能救贖自己的只有自己。因而不論環境怎樣只要有個美麗的心靈、美麗的意志,那么人生就是美麗的!我們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思想,那何不讓它更美麗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