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慶鴻
人的一輩子,就像去西天取經,免不了碰到好多妖魔鬼怪。走在路上經受苦難的我們,誰也不知道結局。也許,當孫悟空走到終點,才知道一路留下的故事,比真經還真。
小時候,誰家電視機里傳出“你挑著擔,我牽著馬”的歌聲,“呼”一下,電視機前就圍攏一群眼睛放光的小孩兒。小孩兒們都爭著當“齊天大聖”。連身為小姑娘的我也在家自稱要當“孫悟空”,把媽媽叫成“唐僧”。
時針撥到1994年,《大話西遊》來襲。“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成為最經典的愛情對白。我們陡然被啟蒙:去西天取經算得什麼,西行前才是最真。
2000年,《悟空傳》橫掃青年一代。我們記住了桀驁的猴子,禪意的玄奘,有情的豬頭。其中的一句台詞,幾乎人人成誦。住持問玄奘要的是什麼,玄奘答道:“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那時候的我們,在大學校園裡騎個腳踏車,都能開心得像坐筋斗雲。畢業那年,大家都在臥談會上討論著如何改變世界。
但每個人也都有戴上緊箍的一天。從工作第二年開始,班級qq群里談論的都是房價怎么起伏、買什麼理財產品好。
所有的青年心裡都住著一個孫猴子,但更多程度上,“齊天大聖”的旌旗是我們一個最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夢。孫猴子如果不走出花果山,就永遠只是懵懂自由的猴子。但是猴子也會長大。當他自以為所向披靡時,他很容易會被五指山死死壓住。
一開始,他滿是抗爭的憤怒和不甘。很多人更喜歡“齊天大聖”的他,但無論是否情願,他最後都做了“孫悟空”。他忘記了很多事,保護起唐三藏去取經。很多人一開始都是被生活硬生生征服,但最後,我們是被生活降服。
這讓我想起《阿甘正傳》里的一句自言自語:“我想他一定是跟上帝講和了。”
我們長大了,西遊的主題卻依然紅著。現在人們不再關心西天取經前如何,更多的是戲謔的“西遊記後傳”。孫悟空當了“西遊記公司”的副總經理,豬八戒開起了山莊,連沙僧都學會了嘲諷:“你的數學老師死得早了!”
人心都有一部《西遊記》。它太像一門哲學,人們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投影。什麼時候紅什麼,能看出一個時代。
2020年,周星馳帶著新電影《西遊降魔篇》來了。主角依然是踏上西行之前的唐僧,被商業侵蝕的孫悟空,銀幕造型好似好萊塢的金剛。我走出影院後,趕緊回家看了一集83版的《西遊記》“洗眼睛”。
年少的“狂”不再,而我們依然在。
我心裡依然住著一個孫悟空,但也住著一個豬八戒,他們永遠在鬧矛盾。孫悟空告訴我該拋開一切,自由自在;豬八戒抱怨生活太累,只想多吃多玩。沙僧在我心裡“和稀泥”,勸我別再想啦,他們都有道理,不如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說吧。
但是我們心裡還有一個唐僧。他面對誘惑時一言不發,也會累和懦弱,對周圍人絮絮叨叨。甚至他也困惑,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求到真經。但是他始終堅持:我是要向西走的。
最終,三隻妖怪集體投降,保護一個傻和尚繼續向西走。
這些年,我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平民成功者。從五年磨出一部《少年派》的李安,到《中國好聲音》的諸多選手,他們並不是官方封的勞模,他們是平凡人成就夢想。多一個人成功,我們心裡的唐僧就多一份去西天取經的信念。
前不久,微博上流行一個測試:“你人生讀完的第一本長篇小說是什麼?它將深深影響你的性格。”我苦笑著寫下:“第一本是《西遊記》,難怪我到今天還像小孩兒。”但也許只有保留一點小孩兒的心性,才能繼續相信著西行。
人的一輩子,就像去西天取經,免不了碰到好多妖魔鬼怪。走在路上經受苦難的我們,誰也不知道結局。也許,當孫悟空走到終點,才知道一路留下的故事,比真經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