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簡介
故事發生在1960年代的美國,捷克難民莎瑪與獨子基恩移民來到美國,住在從小鎮警察比爾和她妻子琳達家租來的貨車庫裡。莎瑪在生產不鏽鋼水槽的工廠工作,業餘時間做些小飾品賺錢。她酷愛音樂劇,常與好友凱西去看音樂劇電影,參加社區音樂劇排練。音樂是她的幸福所在,她時常沉浸在從生活中單調乏味的響聲而幻想出來的音樂節奏中,她臉上常常掛著甜美而單純的笑容。
而當善良的莎瑪為了安慰虛偽的比爾,說出自己的秘密時,現實的殘酷卻將她推向死亡。原來莎瑪來美國晝夜不停的掙錢是為了在她的兒子滿13歲時能得到美國先進醫療技術的幫助,治癒他身上家族遺傳的眼病。而莎瑪的眼睛由於這種眼病,很快就要瞎了。當莎瑪由於幾乎失明的眼睛造成工廠事故被解僱回家時,卻發現比爾將她為了給兒子治病積攢的錢全部偷走了。當善良的莎瑪隻身找到比爾索要自己的錢時,卻遭到了比爾的誣衊與栽贓。莎瑪在和比爾爭奪錢包時,比爾的槍走火射中他自己。受傷的比爾欲借莎瑪的手自殺而死握錢包,逼迫莎瑪將自己殺死。莎瑪因遵守諾言,能讓兒子得到治療,拒絕在法庭上說出真相,被判一級謀殺,一周內執行絞刑。朋友發現實情,想翻案的努力也未能改變莎瑪為了留錢給兒子治病而寧願自己一死的決心。最終莎瑪的生命在她“that’s all…”的歌聲中戛然而止。
電影評價
在電影像流水線上的商品一樣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的今天,《黑暗中的舞者》無疑已經算是一部老電影了。可是,當我再次看到電影開頭出現在螢幕上的那些奇怪斑點和色塊的時候,仍像著魔一樣的留在螢幕前,看完了這部在五年前就已經名聲大噪的電影。
冰島女神比約克飾演的沙曼在影片中是一直在微笑著的。她的笑容純淨而甜美,像一隻安靜而無辜的貓,像永遠不會發生可怕的事情的音樂劇中的女主角。她說她最恨電影的結束,她總是在終場前跑出電影院,這樣,故事就會在她心裡永遠流動下去,永遠不會有冰冷而僵硬的結尾。這樣一個敏感的靈魂,卻失去了它的一對窗戶,她是瞎的。她靠背下的視力表取得了一份工廠的工作。她摸索著忙碌,穿行在冰冷的機械之間,時間被充塞的滿滿的,以至於拒絕愛她的男人時用了這樣的句子:“對不起,我沒有時間交男友。”她近乎吝惜的攢著每一角錢。兒子在生日那天希望擁有一輛腳踏車的願望都不願予以滿足。直到有一天,沙曼瀕臨破產的房東找她來傾訴心中的苦悶失意時,善良的她也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原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自己心愛的兒子治好遺傳的眼疾。其實她不愛美國,來美國只是因為這裡可以為孩子做成功有效的手術。她所有的一切都不敢告訴自己的兒子,因為他一旦知道了,便會加速病情的惡化,治療的希望就會渺茫。所以,在兒子眼裡,她是一個吝嗇而嚴厲的母親。片中二人很少交流,因為每晚她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家時,兒子早已熟睡了。這時她便拿出一天的收入,疊放整齊,放入一個藏在櫃中的鐵盒子中。我想,她的心此刻也是充盈滿足的,因為那些錢就是孩子摘掉厚重鏡片的希望,而這希望是她用自己柔弱的身軀親自搭建的。她溫柔的看著孩子,雖然她看不見,但她仍執著的用目光籠罩著他。
她愛音樂劇,總是和摯友一起在黑暗的電影院裡欣賞著那些純潔快樂的故事。她看不見,朋友就一點點地給她講解。引起其他觀眾的不滿後,她們想了別的主意。朋友用手指在她的手心上隨音樂點出舞步的韻律和節拍。她沒有因為自己瞎著的眼睛苦惱和彷徨,她憑自己超乎尋常的耳朵捕捉著所有的色彩和動作。她依然迷醉的笑著,恬靜而滿足,像每一個可以和自己熱愛的事物無限貼近的人一樣滿足。她利用不多的空閒排練《音樂之聲》,在這部永遠不朽的音樂劇中,她飾演那個充滿感染力和生活激情的瑪麗婭。瑪麗婭的天空是純淨的藍色,她是幸運的,她最終得到了上校的愛和優裕的生活。而沙曼的頭頂卻是灰色的鍋蓋一樣的宿命。她的眼疾也是遺傳的,是命運扣在她頭上的無從躲閃的厄運。在沙曼完全喪失視力的同時,她也喪失了在舞台上詮釋瑪麗亞的可能。她很遺憾,但是她沒有顧得上難過,因為她仍然有著一個最殷切的希望存活著,那就是孩子可以永遠擁有一雙健康的眼睛。
這個在機械的咔嚓聲,火車的轟鳴聲中都可以感受到生命節奏的女人,無疑是熱愛並信任著這個世界的,她充滿深情地用自己的歌聲和舞姿歌頌著這個她用眼睛體察不到的世界。可是這個世界卻用健康的眼睛也看不到的陰暗擊潰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她。即將破產的房東利用了她的善良輕信,拿走了那些零碎積攢的鈔票,拿走了一個母親唯一的希望。她試圖索要,但是卻被顛倒黑白,被信口雌黃。“我只想要回我的錢。”她面無表情,語氣溫和而堅定。這是一個善良的人對惡毒的最大反擊了。可是,沒有人理會她,那些她幾乎是用全部生活交換而來的錢就輕易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囊中之物。還附帶的加在她頭上兩個罪名:淫蕩和偷竊。她於是開始哭泣,開始狂亂,開始手足無措。面對她從未經歷過的虛偽和骯髒,面對純潔的音樂劇中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可怕情節,沙曼最終反抗了。她徒勞的去搶奪屬於自己的鈔票,糾纏中無意拿到了手槍,早已感到生活了無生趣的房東趁此機會煽動她,要她了結自己的生命,因為他自己沒有自殺的勇氣。沙曼哭得很無助,她從沒有接觸過這冰冷無情的器械和這種畸形壓抑的生命,最後,為孩子治病的念頭超過了一切,她開槍了。
槍聲響了,黃衣紫裙的她隨著冷酷的音樂跳了一段悲傷的舞蹈。用腦中的音樂來祭奠這可悲的生命。她逃的並不倉皇,很有目的性的來到了醫院,預付了孩子的診金。她溫柔的告訴醫生自己孩子的姓氏,那是她愛過的一個本國踢踏舞明星的姓氏。當她終於把孩子和自己熱愛的音樂劇以這種方式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綻放,那是她生命的全部。
影片中最壓抑的段落開始了。沙曼的弱小的身體被籠罩在寬大的囚衣里,牢房裡沒有任何聲音,靜得可怕。這種環境對於一個靠耳朵去體察世界的盲人來說是殘忍的,她茫然的走動著,試圖自己發出一些聲音。她唱那首充滿世俗生活誘惑力的《favorate thing》,仿佛那些淺薄又撩人的快樂的事物就在她身邊,她聲音顫抖,沒有寄託。
審判開始了,咄咄逼人的律師令所有人齒冷。他用帶有圈套性和指向性的問題步步緊逼。而沙曼卻固守著孩子眼睛的秘密,她堅持不說出錢的真實用途,因為她不想讓孩子知道。她說錢寄給了父親,父親的名字就是那個她最愛的踢踏舞明星。戲劇性的場面出現了。那個明星被律師調來法庭作證,他說他從來沒有女兒,他也沒有受到過任何寄來的錢。但是這些萬份不利的證詞沙曼卻根本沒有聽見,她又開始了她的day dreaming。陪審團成員鉛筆的沙沙聲,和那個她曾經的偶像的聲音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節奏,在她的冥想中,她和他共同起舞,所有法庭的成員都為他們伴舞,包括原告和律師。對立消弭了,和諧的景象在她的思想中呈現。寬大的囚衣成了最富韻律感的舞衣,她的輪廓在這舞衣中若隱若現。可惜夢總會醒,判決結果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和諧瞬間消失,沙曼被判絞刑。
愛著沙曼的男人去了曾經尾隨她去過的那家醫院。他找到了接收預約的那個醫生,找到了那筆診金。於是他自作主張的給她請了一個優秀的律師,並將這筆錢的去向作為一個有力的證據準備在法庭上呈出。誰都是是愛生的,所以沙曼也願意見見這個律師。她敏感的問起費用的問題,律師說這筆錢的數目很奇怪,不是很容易記住。她說出了那個有整有零的數目,這個數目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因為那就是她每晚都默默計算的。她拒絕了,決絕的拒絕了。
朋友勸她,說孩子需要媽媽。她幾乎是粗暴的吼道,他更需要他的眼睛。只有一個失去看的享受的人才能有如此深刻的體會。愛她的男人也來了,他看著心意已決的她,只是問了一句:既然你早就知道孩子會遺傳你的眼疾,為什麼你還要生下他?沙曼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這個問題仿佛擊潰了她的心,她沒有要孩子的權力么?孩子的痛苦是她帶來的么?她用一生的努力來試圖扭轉這殘酷的自然法則。她說:“我只是想把一個小嬰兒,就那樣抱在懷裡。”說這話時她淚眼婆娑。無神的雙目在那一刻美麗無比。就是這母性一瞬間的萌發,使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行刑之前,她不停的瑟縮,直到雙腿無法站立。善良的了解她的女獄卒含著熱淚走起了步操。那鏗鏘的節奏使她又進入了舞蹈的迷狂,她一路高歌曼舞,走向了絞刑架。行刑的時候她不能呼吸,不停尖叫,她的朋友衝上去,往她手裡塞了一個東西,撫摸著這個東西,她頓時冷靜了下來。那是孩子的厚重的眼鏡。被拋棄的眼鏡象徵著沙曼生命終極意義的最終實現。在她死前的一刻,能明了自己實現了唯一的也是最終的願望,這世上委實沒有幾個人能夠這樣了。
沙曼的生命在她壓抑又高亢的歌聲中戛然而止,冰冷的鏡頭如同紀錄片一樣描述了著這殘酷的一刻,隨後也忽然終結。沒有含情脈脈的回顧,沒有一廂情願的續寫。在字幕出現的時候,我閉上雙眼,感受著黑暗中的殘酷和美麗。眼前仿佛出現了沙曼的身影,她黃衣紫裙,在遼闊的天地間飛舞。她用生命了解了現世的心愿,我想她一定是到另一個世界去跳舞了。那個世界就像音樂劇一樣,斑斕多姿,永遠不會發生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