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考拉小巫
阿柔是我本科時的同學,她來自農村,身材高挑,長髮披肩,笑起來眼睛像彎月一般,那樣美好的笑容,猶如午後的太陽曬入心房,讓人感覺暖暖的。從小在城市長大的我,起初和她並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和她聊明星八卦時,她總是在我話音落下之後,先是使勁地點點頭表示認同,然後用手捂著嘴再偷偷地追問:“可是……他到底是誰啊?”和她聊未來環遊世界的夢想時,她總是羨慕地注視著、支持著,仿佛一個小女孩隔著櫥窗看到一件昂貴的嫁衣,喜歡,卻清晰地知道那不會屬於她。她每每和我說起她家鄉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是很能體會,只是覺得她在黃河邊游泳捉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於是,在我們剛相識的那段時間,她有時會著迷於都市的繁華,我也會偶爾嚮往鄉間的恬靜,但兩人都隱約覺得對方的世界離自己好遠。
終於有一天,阿柔目光堅定地對我說:“將來畢業了,我想去上海闖蕩,我想當一名口譯員。”我嘴巴張得很大,難以置信地問她:“真的假的?你知道口譯有多難嗎?而且你……竟然想去上海?”其實,當時我本來想問的是:你知道上海的生活費有多高嗎?打拚有多難嗎?競爭有多激烈嗎?實現夢想的代價有多大嗎……可是,我的問題並沒有問完,並不敢問完,因為怕打擊她的自信心和積極性。阿柔聽了我的問題後,竟然非常爽朗地笑出聲來:“我當然知道啦,但還是想嘗試一下,要是不嘗試,可能以後會後悔的。我現在就開始攢錢,攢3000塊,畢業以後就去上海!”我心裡為她發愁:一個農村女孩子隻身一人去上海打拚,只帶3000元,會不會堅持不到一個月就回家了?
後來的幾年裡,很少聽到阿柔再提去上海的事了。我猜想,她可能只是隨口說說。畢業後我一直在忙出國的事,很久都沒有跟阿柔聯繫。有一天給她發簡訊詢問近況,她很快就回復了,只是簡短的幾個字:“現在在上海啦!”看到這行字的時候,我怔住了……原來她不是隨口說說的。
後來阿柔跟我說,畢業以後,她一直都很認真地生活,做過口譯,給外企和出版社做過翻譯,雖然時常覺得工作不盡如人意,但她始終朝著口譯員的目標前行。她說她要把這個夢想當成像國家的“五年計畫”一樣不懈地經營下去。看到她的信息,我可以想像到她在打下這些字時臉上果敢堅毅的表情。那時我才發現,雖然名字里有個“柔”字,阿柔卻從不曾是個柔弱的女子。相反,縱使背景平凡,起點較低,但她一直用毅力和耐性兌現著自己的承諾。
在那之後,我們一直保持聯繫,我總是時不時看到阿柔的留言:“下個月就要考口譯證書了,真是要緊張死了!”“唉,沒有考過,不過沒關係,半年以後再戰!”“真是不好意思跟你說,我這次又沒考過,不過我會再嘗試一次的!”“又失敗了,你說我是不是天生笨,可是我太想做口譯員了,如果放棄的話以後我可能會後悔,只能再嘗試一次了。”
最近一次和阿柔聯繫時,她已經獲得高級口譯證書,在上海一家外貿金融公司做口譯員。雖然阿柔偶爾也會抱怨工作壓力大、加班時間長、單位一伙食差等,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聲音里的堅定。阿柔在大學裡許下的願望,在她不停地嘗試和近乎帶傻氣的堅持中,得到了完美的實現。從開始攢3000塊到現在的高級口譯員,阿柔整整花了10年時間。
在“閃職族”與“液態族”悄然成風的現代職場,人們跳槽越來越頻繁,從過去的5年一跳加速到現在的3年一跳甚至每年一跳。很多應屆生的第一份工作甚至都很難熬過半年之癢。
我們似乎很害怕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是“閱歷不足”,這導致年紀尚輕的我們恨不得在30歲到來之前就行遍世界各地、乾遍各行各業。於是,不同的工作我們換了一個又一個,仿佛通過頻繁跳槽,幸運的自己一定能找到一個任務較輕、升職較快、薪水較高的“金飯碗”。即便找不到這樣的完美職業,可以和別人說自己有“豐富的職場經歷”,仿佛也是一件能夠慰藉自己空虛內心的事。可是,然後呢?我們想做的事越來越多,能做的事越來越少;焦慮感越來越多,踏實感越來越少。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還像當年初入職場時那般懵懂無措。
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這個階段獨有的使命,要堅持將每個階段的使命好好完成,然後再安然踏實地邁向下一個階段。將簡單的事做持久,並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