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自幼殘疾,家境貧寒,只上過兩年國小就輟學了。因身有殘疾,農活也幹不了,每天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兩眼靜靜地看著一方天空,一動不動,好像一尊雕塑。
村子裡的人,看到形單影隻的侄子,不住地搖頭、嘆息,說等他長大了,他的父母都老了,他可怎么養活自己呀?
院子裡的桃子、杏子熟了。侄子拿把小刀,整天低著頭,在桃子、杏子的核上刻著。村子裡的人笑道,那娃傻了吧嘰的,在那核上能刻出什麼玩意?
核,刻得越來越多,家裡的那點核已不夠用了,侄子拄著拐,艱難地一家一戶打著招呼:家裡吃的核別扔掉,留著給我好嗎?
人家嬉笑道,要那玩意幹嗎?
侄子靦腆地說道,我沒事,刻核打發時間呢!
人家聽了,說道,好吧!說罷,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娃真可憐,只會刻核!
看到有小孩吃桃,侄子眼巴巴地盯著人家看。小孩將桃遞了過來,說道,給你吃吧。
侄子說,我不吃桃,等你吃完了桃,把核給我好嗎?
小孩笑道,這么大的人了,還玩核,真好玩。
小孩將桃肉吃完了,將核遞給了他。侄子不停地擦拭著那核,像擦著一個寶貝。
一年又一年,侄子身邊的核,刻了一籃又一籃,刻刀,刻壞了一把又一把,村子裡的人對侄子只知道刻核,還是不住地嘆氣、搖頭。
一天,一位老人旅遊經過村子,看到村子裡一個小孩手裡拿著核在玩,老人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將小孩手裡拿著的核要了過來。
老人仔細地看著,眼睛裡閃爍著驚訝的光芒。他問道,小朋友,這核是誰刻的?
小孩說道,是我們村子裡一個殘疾人,他家裡刻了好多核,他經常將他刻好的核給我們玩,我們就給他吃剩下的桃核。
老人吃驚地問道,小朋友,你帶我看看這位殘疾人好嗎?
小孩將老人帶到侄子家門口,對老人說道,就是這家。
老人推開院門,看到一個中年人正埋頭孜孜不倦地刻著手裡的一個核,身旁已經刻滿了一籃子。老人彎腰拿起籃子裡的一個核,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驚喜神色。問道,您刻核刻了多少年?
侄子淡淡地回答道,38年。
老人一下子緊緊地握住侄子的手,他撫摸著侄子那布滿傷痕和老繭的手,激動地說道,您是我認識的真正的藝術家,請允許我向您表達最崇高的敬意,您刻的這些核我全買了,我還要聘請您為我們美術學院的客座教授!
侄子一時弄得手足無措,慌亂地問道,請問你是?
老人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自我介紹道,我是美術學院院長,也是一名老藝術家。您刻的這些核,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藝術品。
這時,村子裡的人才知道,他給村子裡小孩玩的核,是最珍貴的藝術品,他們村子裡出了個真正的藝術家!
侄子刻的那些核,走進藝術館、走進禮品店、走進大學講堂、走出了國門……許多人將自己的孩子送過來,請侄子教他們的孩子刻核。
侄子在給美術學院大學生作報告時,深情地說道,沒有什麼槓桿,可以讓我們撬動地球,但我們可以撬動自己的小宇宙。一把小小的刻刀,就是我的槓桿,我撬動著自己的小宇宙。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把這樣不同的刻刀,認準了一個方向,不停地刻下去,總有一天,會撬動著自己的小宇宙。小宇宙動起來,也是一種最炫目的酷。